苏唯醒来的时候,感觉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她一下子坐起身,揉了揉头发,感觉昨天晚上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她抓起被子的另一边嗅了嗅,还残留着淡淡的香味——是他的味道。因为太幸福,所以觉得这幸福不太真实。
苏唯推了推浴室的门,纹丝不动,被里面的人反锁了。陆雨下听到声音后快速收起了手里的东西,锁进抽屉。伴随着开门声,苏唯看见陆雨下半裸着从里面走出来,挑了挑眉笑着说:“怎么?等不及了?要跟我洗鸳鸯浴?”
苏唯被陆雨下的三个问号砸得手足无措,一大早就看见这么香艳的景象,她的脑袋有点迟钝了,嘴上却一贯不认输,“原本是这么想的,可惜你都洗好了。”
陆雨下黑色眸子,越发黑,“为了你,我不介意再洗一次。”作势揽住她走向浴室。
苏唯脸红得发烫,挣开了陆雨下跑进浴室,反锁。
浴室外的男人,无奈地笑了笑,这个女人难道不知道早上不能挑衅男人这个常识吗?
苏唯就这么和陆雨下度过了一个礼拜,没人打扰的一个礼拜。
每天做的事很简单,是很多恋人都会做的。手牵手逛街、吃饭、看电影、甚至是坐摩天轮……
一个礼拜后的早晨,苏唯接到了林叙的电话,找她出来聚聚,沈沁、夏涵也去。苏唯问陆雨下去不去,陆雨下只是看着她,半饷说了句:“你就不怕你朋友看上我,把我抢走了?”
苏唯有点无语,“你想得也太多了吧,而且我相信你的定力。”后面一句话她说得很轻,还是被他听见了。
“呵呵,这么相信我?看来我不够坏。”陆雨下低低地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很好听。
最后,陆雨下还是没去,苏唯也没有说什么。
苏唯出门后,陆雨下打开了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其实他想问她:如果他爱上了别的女人不爱她了,她会怎么样。只是,这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他不忍心,但是无可奈何。他的手指蓦地停住,停留在电脑屏幕上的最后一句话是:忘了我,好好生活。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用听不出喜怒的口气说道:“你现在马上过来,一个小时以内不到,我会改变注意。”
门铃响起的时候,是在陆雨下打完电话后的半个小时。他打开门,看着面前的女人,戏谑地开口:“顾楚颜,来得真快啊,就这么爱我?”
门口的女人自顾自地换了拖鞋朝里面走,打量着客厅。
陆雨下压下心里的不满,不带一丝感情地开口:“帮我一个忙,条件随你开,只要我能做到的。”
顾楚颜对陆雨下说的话没有感到多惊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他就应该找她然后对她说这些话,就好像这是一件多么理所当然的事。
陆雨下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顾楚颜的脸色,没有他想象中的惊讶。这个女人不简单,他在心里下了这个定论。
“什么事?”顾楚颜问他。
“让我爱上你。”男人说。
“什么?”女人问。
“让一个女人觉得我爱上了你。”
“好。”
“你不问为什么?”
“难道说你打算告诉我?”
“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不要。”
就这样陆雨下跟顾楚颜做了一个苏唯不知道,但与她有很大关系的决定。
钥匙插进孔里发出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旋转,门被打开。
苏唯怎么都没有料到回来时会看到这样的一幕。客厅的地板上杂乱地散落着衣服,有男式的女式的。
苏唯忘记了换鞋子,大脑一片混沌,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下一刻,她看到沙发上衣衫不整激烈纠缠的两个人后,她不详的预感被证实了。
“陆雨下……”她叫道,话里带了颤音。她希望沙发上的男人不是她想的那样。
沙发上肢体纠缠的两个人,听到声音后,男人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扶着女人站了起来。
神情认真地看着苏唯说:“就像你看到的一样,我爱上别的女人了。”他的手放在顾楚颜的腰上,把她揽向自己。
“你以为我为什么去法国?就是和她在一起。”他冷冰冰地说。
苏唯看着陆雨下,笑得很灿烂:“陆雨下,你开玩笑的对不对?”语气里带了点希冀,她宁愿他是在开玩笑。她不知道除了笑还能怎么样。哭吗?她不要。她不想让他看到她哭。
“呵呵,徐苏唯,你应该面对现实,”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爱、你、了。”
她的笑让他觉得很刺眼。
他的话像一把刀子把她刺得血淋淋的。
苏唯没有再说什么,她看了眼依偎在陆雨下身边的女人,很美的一个女人,转身走出了他的别墅。她觉得很可笑,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她想不通为什么他像变了一个人。在一天里,他让她从天堂跌向了地狱。
苏唯回到家的时候,心情平静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应该理清心里乱麻似的心绪,她需要时间去理清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一切。
半个月里,苏唯跟陆雨下没有一点联系。她不接任何人的电话,把自己关在家里,唯一做的事就是听那些她最爱的音乐。
她一次次想,却怎么都想不出到底哪里出错了。她爱他,她相信他也是爱她的。虽然,他当时看着她的眼睛说了那些话,但是她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不忍。在那个时候,她被他的话冲昏了头,没有在意。
苏唯在去陆雨下别墅的途中,拨通了他的电话。“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ispoweroff.”苏唯听到的是手机里公式化的女声。
她试着把钥匙插进小孔里,可是根本不配。他换了锁。她在门外按响了门铃,门的另一边,陆雨下倚在门上喝酒。整个人很颓废,头发乱凌乱的,胡子拉碴,身上的白衬衫变得皱巴巴的。他很想开门,抱着她告诉她:他爱她。但是为了她好,他不能开。
她找了很多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都没有他的踪影。苏唯开始害怕,害怕她再也见不到他。这个念头在她心里疯长,搅得她心绪不宁。
苏唯收了简单的行李打算去法国找他,因为她收到了一条短信。内容是:陆雨下在法国×××医院。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要去一趟。
她连夜去了法国,按着手机里的短信找到了那家医院。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强烈的阳光让她眯起了眼,眼前的白色变成白晃晃的一片。几天的失眠、劳累,超过了身体能够承受的范围。苍白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
“陆雨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喃喃自语。
“陆先生在这里接受了两个月的治疗,两个月后放弃治疗回国了,他最多还有半年的生命。”这句话在苏唯的脑子里反反复复。虽然她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这句话就像晴天霹雳,硬生生地劈进她的心里。
回到家后,苏唯瘫倒在床上。
她不会再找他了,既然陆雨下下定决心不让她找到。他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即使是她。
如果是他希望的,那么她会努力做到。
苏唯觉得自己的生活回到了遇见陆雨下之前,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心被他占据了,没留下一丝空隙。
几天后,苏唯收到了一封信。
她不知道是谁寄的,但是绝对不可能是他。还有那条短信,应该是同一个人。
信封里有一把钥匙,还有一张信纸。
信纸上写着一串数字,是她的生日。
她突然想到了陆雨下的电脑以及那天他关电脑时的神情,有点慌张。
之前被忽略的点点滴滴被一条无形的线串了起来,此刻回想起来特别清晰,就像是刚刚在眼前发生一般。
苏唯再次来到他的别墅,这里有她和他很多美好的回忆。那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充斥在她心里,翻腾起一阵阵痛感。
她咬了咬唇,颤抖着手打开了门。打开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输入自己的生日。点开了桌面上一个写着她名字的文件夹。
苏唯看着看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用手擦掉,眼泪却像是跟她做对似的,没有一点停止的趋势。手背上湿湿的一片,怎么擦都擦不净。跟她想的一样,他是爱她的,只是不想让她因他的死而伤心。
那个文件夹里,写下了他们相遇到相爱的故事,写下了他们所经历过的一切。
在发生这些事之前,苏唯没有想到今年的夏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苏唯抱着电脑,哽咽出声:“陆雨下,为什么不让我陪在你身边?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病情?为什么你替我决定了什么是好?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一个人要怎么过下去?”
苏唯再次见到陆雨下的时候是在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地方。
陵园。天色阴沉沉的,飘着细细密密的小雨。两个人影站立在一块墓碑前,没有人撑伞。苏唯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睛涩涩的,流不出泪。照片上的陆雨下,笑得很温和。像五月里的春风,徐徐吹拂。墓碑上除了他的名字还有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外婆的名字。
苏唯看着身旁的老妇人慈祥却满含悲伤的眉眼,说道:“陆雨下离开了我,但他永远活在我心里,永远。”苏唯语气轻柔,却铿锵有力。
我见到了你的外婆,可惜你不在。苏唯在心里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