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风心不在焉的朝向实验室的方向行去,昨晚他固然下定了决心,暂时不再思考二级丹药的配置问题,但强烈的好奇心与不甘还是折磨了他几乎整个晚上,此刻的他双目迷茫而涣散,显然是睡眠不足所致。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韩风下意识的抓着头皮,口中喃喃道,显然这个问题已经成为他心中化不开的郁结。
今天是周末,学员大多都不在,实验室自然不可能有人在做实验,所以他今天的工作较为轻松,当然,轻松归轻松,这活还是要干的,他可不是学员,还有周末休息。
而事实上,两年来,他每天的生活都是如此。
实验室愈来愈近,但依然在皱眉苦思的韩风却浑然未觉,更没有发现此刻的实验室内,竟然有人在独自做着实验。
实验桌前,稍显凌乱的摆放着各种药材和仪器,从这些药材的种类以及仪器的式样来看,很显然是有人在配制二级以上丹药,并且配药的流程已经进行到了混合的步骤。
凝视着器皿内早已经过定量配比的三种药材粉末,一名红裙少女似乎有些怔怔出神,如黑珍珠般的秀发随意被一根红绳扎着,平添几分干练。纤细的手指下意识的在木质的桌面上微微敲动,勾勒出一段曼妙的旋律,明眸善睐之间,隐隐透着一份惊奇之色。
此刻的红裙少女,正调集着体内的魂力,如履薄冰般的引导着眼前三堆粉末,那原本看似漫不经心的神态却是多了几分凝重。
“真没想到,魂力竟然可以用来引导药物之间的契合,太奇妙了。”红裙少女忍不住的低声赞叹道,她以前从未想过,那看似简单的医术竟然也会蕴含如此奇妙的构思。
然而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一时惊叹之语却是让门前的那名少年恍若晴天惊雷,那滞留多日的郁结像是找到了发泄口,蜂拥而出,韩风全身如同触电般,亢奋的险些跌倒在地,而那道原本无心的惊叹之语此刻在他心中,却犹如天籁般灵动。
韩风敢肯定,如果不是这道声音的提醒,他纵然是想破头皮也不可能一朝触通,而且他还会因此而郁结更久,他虽然可以用一级丹药来锻炼配药的手法,但二级丹药的配置,对目前的他而言,实在是迫在眉睫。
原因很简单,他要靠二级丹药不菲的利润去赚钱。
一级丹药所需的原料固然廉价,但同样,它的价格也是低得离谱,所以纵然他能够轻易的配制出高阶的一级丹药,但他依然要面临损失巨大的困境。
毕竟,一级丹药固然有些市场,但一个杂役手中的丹药绝对无人问津,人们更愿意去药店或者医师手中购取。
只有配制出二级丹药,韩风才有底气拿去兜售,二级丹药不仅市场需求量颇大,而且它的利润同样令人心动,韩风自然不是单单为了那些钱,钱再多要有命花才行。
而实际上,他之所以想要去赚钱,绝大部分是为了能够继续钻研医术,提升自己的实力,进而根治自己的怪病。
毕竟,这购买药材和器材进行实验可都是极为耗钱的。就凭他杂役的那点收入,实在是太寒碜了。
“哈哈,竟然是这样,哈哈,竟然是这样。”韩风的心中若热浪翻滚,兴奋至极,那模样丝毫不逊于在地上捡上一堆风贝。
如果此刻不是在工作的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撒腿往家跑。
不过冷静下来的韩风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话是谁说的?而当他朝前定睛一看之后,却愕然的发现,实验室的门竟然是开着的。
“今天不是周末么?”
韩风诧异之极,以他对那些学员的了解,如此勤奋的行为倘若是在临考前几周,还说得过去,但放在平时,那是想也别想,不翘课就已经很给力了,更何况现在还是开学后头一月。。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有人在使用实验室,那对方的身份则显而易见,老师们一般都有自己的实验室,那剩下的就只有医师系的学员了。
尽管心存感激,但韩风可没打算上前出言道谢什么,他很清楚那样的后果绝对好不到哪去。他稍稍思索了一下便决定暂时离开,虽然他有义务去清理实验室的杂物垃圾,但此刻显然不是时候。
打扰一位学员配药的后果可是相当严重的,对此他感触颇深,曾经就有一次他因为类似的事件被一名学员狠狠的揍了一顿,而结果是他直到三天后脸上的淤青都未全部消失。
不过他很好奇,究竟是哪位牛人竟然如此勤奋?
脚步微微向前,透过半开着的门缝,他只是稍稍一瞥便赶紧闪人,然而正是这短暂的一瞥却让他身体陡然间莫名的战栗,尘封的记忆犹如泄洪的闸门,奔腾汹涌…….
童年流浪的时光如昨日般历历在目,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和一个同样着装的小女孩相识,为了一个简单而残酷的愿望----活下去,他们走到了一起,纵然尝尽了这世间最刻骨铭心的苦涩,但二人还是相依相持,不离不弃。
但命运往往是残酷的,尤其对于生活在最底层的流浪儿们,他们可以不顾痛楚的对抗其他流浪儿,可以勒紧裤带饿上三天不进食,可以咬着牙忍受地痞流氓的毒打,可以为了一块发霉的面包与恶犬夺食,
但他们终究无法对抗病魔的打击。
直到某一日,小女孩终于病倒了。小男孩像疯了般的四处求医,但结果却都是被拒之门外。
生病似乎是每个人都该有的特权,但这其中显然不被包括身无分文的流浪儿,小男孩几乎跑遍了兰陵城的每一个大街小巷,医馆诊所,但换来的依然是众人冷漠的眼神。
感受着小女孩愈加冰冷的身体,凝视着她那始终戴着自己编织的三叶草手镯的右手,无力的耷拉时,小男孩心若癫狂。
“韩,韩风哥哥,青儿,青儿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小女孩弥留之际,苍白的小脸却是泛着一丝微红,口中的声音干涩沙哑,却是她最后的期盼与嘱托。
小男孩哭了,尽管只有八岁,但在此之前,他几乎从未流过泪,孤苦流浪的生活让他学会了坚强,流浪儿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懦弱,因为那样的下场只有死亡。
所以纵然饥饿,纵然寒冷,纵然嘲笑与冷眼,纵然那一次次毫不留情的打击与伤痛,纵然命运的不公与嘲弄,他都平静以对,视若罔闻。
可惟独这个相处了近两年的小伙伴离去之时,他哭了,可这并不像邻家小孩被夺了糖果时的痛苦,也不像被别人抢了小玩具时的伤心,而是如失去亲人时流露出的最彻骨的辛酸。
寒夜,长街,昏暗的路灯,冰冷呼啸的烈风,两个卷曲的小小身影,还有那一声声最凄凉的哀鸣,交织出一幅凄美的画面。
直到身心的双重疲惫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小男孩才不甘的昏死过去,而当深度的饥饿将他从沉睡中唤醒时,他却茫然的发现,小女孩早已不见踪影。
泪,毫无征兆的滑落,这久违的泪水,自从小女孩失踪后他就再也未曾流过。
泪由情生,倘若世间无情,有何来泪水一说。
“不,她不是青儿,青儿已经走了,五年前就已经走了,走的很远,很远。。。”韩风很肯定,因为当初他昏迷之前,已经感受不到青儿身上一丝的气息,那已经冰冷的身体用事实证明了自己小伙伴的离去。
更何况先前那惊魂的一瞥也只是让她找寻到了几分青儿的影子,那红裙少女只是与他的青儿有几分相似罢了,擦干了眼角的泪水,韩风苦涩的一笑,随即漫步离开。
“莫妍小姐。”就在韩风走后不久,实验室的门口却是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