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休伯特想要以死,证明他不是叛国者——《死神忏悔录》
当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雾气便又开始慢慢地升了起来,而且越来越浓,将皎洁的月光挡在了丛林之外,远处稀落的灯光,点缀着毫无生机的金水城,天地一片寂寥。
休伯特奄奄一息的伏在马上,上身裹满的绷带血迹斑斑,令人触目惊心。在城门前,隆德斯大声喊道:“快开城门,我们要进去。”
城上的人并不搭理他,喊了好几声,才有一个睡眼惺忪的士兵探出脑袋,刚想开口骂人,突然一看城下,乌压压的一片人,立刻惊慌道:“你们是什么人?!”
伏在马上的休伯特断断续续地说道:“是。。。我,休伯特,快开城门。”城楼上士兵听出是休伯特的声音,疑惑地问道:“是休伯特大人吧,你不是押送劳工去矿区了吗?!”
“我们遇到了伏击,快开城门。”
“等一下,我现在就去和麦基大人汇报。”
片刻,蒙蒙的月光下,一个喝的醉熏熏的魁梧军官,在两名士兵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不断有污言秽语从他嘴中吐出。站在城楼上以后,他挣脱了士兵的搀扶,踉踉跄跄爬到城垛上,扯着脖子喊道:“嗨!休伯特,你他玛的回来干什么,你不是押送劳工去了吗?”
休伯特提高了声调回答道:“麦基大人,我们遇到亮甲人的伏击,被冲散了。”
醉酒军官警惕地看着城下的人群说道:“他们是什么人?”
“逃跑抓回来的劳工。”
城上的醉酒军官,转身抓过一把大弓,一支火箭射在休伯特坐骑的软甲上,战马吃痛,仰蹄嘶鸣,把休伯特掀下马来,休伯特原地打了个滚,痛苦的呻吟着,未熄的火箭刚好照清了,他裹满绷带的上身。麦基大笑一声,又射出两支火箭,一支射在步兵的盾牌上,另一支射在劳工群中,随着一声惨叫,被射中的劳工倒地毙命,人群中一阵骚乱,哭喊声一片。
麦基在城楼上仰天大笑:“放这帮废物进城,明天我再收拾他们!”转身在士兵的搀扶下,继续喝酒去了。
这个麦基大人,以前是个土匪头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后来传言野蛮人要打过来,金水城驻军吓跑了,他就乘机占了城献给野蛮人,从而当上了鱼肉百姓的绥靖军头领。不过不能小看这个麦基大人,他可是个中阶斗气武士,就连野蛮人也对他敬让三分,因此城市防卫治安也都交给绥靖军去做了,他们乐得做个无事的太上皇。
回到休伯特的营房里,众人聚在一起商议起来。
摆在众人面前的问题是,如何解决一千多人的绥靖军和五百野蛮人,绥靖军被分成三个营,除了麦基亲领的八百人,休伯特和另一个营长各领六百,这次在石桥附近休伯特的士兵已经被斯科全部围歼,另一个营长镇守北门,交往不多。按照计划他们先占领北门,放入剩下的劳工进城,不惜一切代价与敌人血战,救下这几万百姓,向亮甲人领地迁移,得到科尔汗亲王的庇护。
“太可惜了,早知道,那些都是你统辖的士兵,我们何必打上一仗,弄个两败俱伤啊。”
“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不要再惋惜了,现在研究如何解决北门守军吧。”
“北门守军,是个老糊涂蛋,他的女儿嫁给麦基以后,就领了这么个职位,整日里浑浑噩噩,手下的士兵,也疏于训练,解决他们,应该是最简单的事情。”
“除了我们自有的五百士兵,再把二千多劳工武装起来,如果城里百姓能够很好配合的话,打赢他们,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众人正在密谋之时,突然传令兵来报;麦基大人邀请休伯特赴宴。
这突然的变化,让众人不知所措,休伯特此行必然凶多吉小,平素两人就极其不合,善于练兵的休伯特,很得野蛮人的欣赏,有让休伯特取代贪得无厌的麦基的意思,但被休伯特以只练兵不理政的名义拒绝了,麦基也因此记恨猜忌起休伯特。这次他肯定会因押送不力,除掉休伯特,而且野蛮人怪罪下来,总要有个顶罪的,这自然是与麦基一直不合的休伯特了。
“你们不用管我,按照原计划进行,要不然被困在城中,明天天一亮,就会露馅的,而且半个时辰以后,麦基会亲自巡城,他做人特别小心,谁都信不过,每天晚上必带大队士兵,巡查四门守卫,我现在去或许能拖住他。”
众人不肯让休伯特去送死,喊着要和麦基拼了,但都被他断然的阻拦了。
“此计绝不可行,麦基亲领的八百士兵,都是久经沙场的骁勇死士,他们和亮甲人、帝国军队,一直交战不断,不是北门那帮废物能比的,何况惊动了野蛮人,那是自寻灭亡啊。你们就不用管我了,万一你们这边,进展遇阻,我适机刺杀他,不也是擒贼先擒王的好事嘛!”
孱弱的金水城笼罩在夜的阴影中,像一首哀怨的曲子,从眼前蜿蜒到无尽的暮色中。一群武士拥立在营门之外,神情肃穆,像送行,又像是诀别。
看着送行的众人,休伯特面色平静,他不想说什么,也用不着说什么,虽然大家已不再认为他是个“叛国者”,但他要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不想给斯科留下任何的一丝猜疑,虽然这是多余的。
休伯特此刻反而心静如水,最初一丝不安现在反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慨然赴死与欣然赴宴,对休伯特而言已无太大的区别,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做一件事情,心情复杂的反而是一些与之相关的人。看看斯科那焦虑的眼神和隆德斯悲从心来的表情,全没有休伯特的坦然与从容,但他无暇顾及这许多。
他骑上马,向着苍茫的夜色出发了,像是一团飘忽不定的影子,绰绰约约,挺拔的身姿却越发清晰高大,送行和被送的人一下子被黑暗无情的隔开,在他的身后,响起了人们扼腕的哀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