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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弑父

安静,无比安静,这帐篷之中除了刚刚发出一声怒吼之外竟然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门口两名士兵已经等着哭天喊地的叫声,可却没有一丝声音。

不过一会曹宇就已经走了出来,脸上竟没有一丝表情,平静地有些可怕。

那门口二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人便对着曹宇道:“跟我来。”

“有劳这位大哥了。”说罢二人便朝着何劲的营帐而去。

留下的那位士兵,看着二人离去,急忙冲入了营帐,只见地上正倒着一人。这地上躺着的便是曹宇之前进来的程大勇,此刻已然是死透了,那双眼瞪得老大,眼珠突起,这人死前必定嫉妒恐惧。

“来了,坐吧。”何劲正坐在自己的营帐之中拿着一本书看着,发现曹宇走进营帐指着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而后对着带曹宇来的那名士兵道,“你先出去吧,把原来那个帐篷清理一下。”

“诺。”

“怎么,不开心吗?你的要求我已经帮你做到了,此刻不应该欢欣雀跃以庆祝一下吗?”何劲发现曹宇一言不语,且面上毫无表情,不禁有些好奇。

曹宇勉强笑了一下:“何大哥,真的没事吗,军纪堂不会找你麻烦?这程大勇虽然职位不高,可毕竟也是一名军官,且死在军中,你应该不好交代吧。”

“哈哈,这个你无须担心,我自然会有办法,程大勇不在了,他的位置你看交给谁合适?”何劲饶有兴趣地等着曹宇的回答。

曹宇思考了一下,他第一个想到了自己,确实如此,甚至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猜测何劲会把这个百人将的职位交给自己,可是细想一番却觉得不妥,首先自己年少,没有资历,无故成为百人将底下人肯定不服,其次便是自己毫无经验,连伍长都没当过直接升到百人将,他这是担心一下子跳太高很容易摔下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到时候曹宇就是木,而风可能无处不在。这番思考之后,他想到了一人:“小弟认为什长杨盛喜可得此位。”

“哦?”何劲至始至终都在观察曹宇的脸色,刚刚他明确看到曹宇在犹豫,心中必定有所矛盾,但是他依旧认为曹宇会推荐自己,仅从几天的相交他就知道曹宇是个极其自信,并且十分直接之人,骤然听到他推荐别人倒是让何劲有些略感疑惑。

“什长杨盛喜颇有武力,且与众兵士相处融洽,对行兵打仗十分有经验,小弟以为百人将一职正合适。”之所以推荐杨盛喜曹宇自己心中自有一番计较,虽说如今何劲是自己的靠山,可何劲毕竟不可能随时将自己带在身边,若是再来一个跟程大勇一样的人在自己头上,岂不是得不偿失?

杨盛喜则不然,虽说之前曾想过要曹宇的命,可后来却是诚心诚意教导曹宇武艺,算起来他可以算是曹宇的师傅,这样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对自己有什么别的心思的人作为上司,自己还可以轻松地在杨盛喜的保护之下慢慢成长,何乐而不为呢。

何劲听了曹宇的话自然知道这杨盛喜是何人,毕竟这人之前自己也是为期待的,可是脸上却难掩惋惜:“我知道你口中的杨盛喜,确实是一名勇猛之将,可他这辈子也只能是一个什长了。”

“为何?”曹宇被何劲这句话说得惊讶不已,一辈子都是什长,这似乎太匪夷所思了。

何劲看了看曹宇讶异的表情叹了口气:“之前我也发觉此人十分勇猛,也曾想升他的军职,可之后调查发现,这杨盛喜曾因犯事被发配从军,而且罪名是弑父。”

弑父?!

曹宇被这两个字彻底弄懵了,竟然杀了自己的父亲,所谓百善孝为先,父母的话对于儿女而言就是天,不要说弑父,就算是顶撞自己的父母都是绝对不允许的。

怪不得每次杨盛喜说起自己的时候总是带着那样奇怪的表情,曹宇相信杨盛喜绝对不会是那种无缘无故弑父的人,受了十多年儒家教育,曹宇还是没有将前世那洒脱的性格和想法忘记,他本身依旧是那个不喜拘束希望自由的人。

所以他看这件事比之何劲角度要相差很多,何劲认为不管是什么原因,弑父这一条就是滔天大罪,可曹宇却首先想到的是杨盛喜为何会向自己的父亲举起屠刀。

就算杨盛喜曾经杀过人,被发配,只要慢慢来,依旧有升职的可能,但是弑父却完完全全断了他升职之路,当初没有判斩立决已经足够幸运了。这里不是那个自由的时代,这里依旧保守。

“好了,程大勇的位置就交给你吧,明日我就会通知军中,今夜你我好好喝一杯,不醉不归。”何劲一句话便定了曹宇的未来,年仅十五岁的百人将,虽说大陈历史上这并不是前无古人,可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曹宇这时却无心思考此事,起身对着何劲拱了拱拳:“何大哥,恕小弟失陪片刻,半个时辰之后小弟必定前来陪大哥畅饮。”

“没用的曹宇,这事你毫无办法,这是我大陈建国七百余年以来的祖制,甚至数千年前就已经如此,你去了又有何用。”

是啊,自己就算去找杨盛喜又有什么用,去跟他聊天吗?聊什么,聊他是怎么杀死他父亲的?这种事谁都不想提起,就算有苦衷,就算不是故意的,又能怎样,只要这是事实,只要他还背负着弑父之名,那么他这辈子就永远无法抬头。

想到此处,曹宇无力地坐了下来。

“曹宇,你知道除了武力与机智我最欣赏你什么吗?”这时何劲的话传来。

曹宇摇了摇头。

“你重义,从军仅三个多月,便可以与将士们相处融洽。我从军之时比你还年长一岁,可我跟周围的将士们相处融洽那是半年后的事情。你懂得关心他人,比如那个已经死去的锅子,你会因为兄弟战死而发狂,又比如这个杨盛喜,你会因为听闻兄弟无法升职而想去安慰。这一点我十分欣赏,可有些时候你无能为力,就像你不能挽救锅子的性命一样,你也无法让杨盛喜升官,因为你不够强!”

不够强,这三个字彻底点醒了曹宇,是的,不够强,自己不够强。

若是当初自己足够强大绝对不会被陆冰这个小小的县丞所陷害,甚至连让自己亲娘过上好日子的愿望都无法实现;如果自己足够强大,锅子就不会死;如果自己足够强大,又如何会被程大勇逼到绝路;如果自己足够强大,杨盛喜的事情又如何不能解决。

此刻曹宇才真正醒悟,起身对着何劲恭敬一拜:“多谢。”这一拜绝对不是虚情假意,他真心感谢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了十多岁的大哥,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至少现在他是真诚希望自己能够强大起来。

何劲摇了摇头:“你不需谢我,我需要的是足够强大的你,到时有更大的事情等着你去做,而这个百人将就是你变强的开始。”

“小弟比不负大哥所望!”曹宇的声音掷地有声,百人将,那就让我从这里开始,不管前方有多少艰难,有多少非议,那有何妨。

何劲哈哈大笑:“好!来,上前与我共饮,凭你的才学想必此刻应诗意大发才是,可否让为兄大饱耳福?”

曹宇呵呵一笑,朗声诵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大宇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大娄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狄人血。待从头、开拓新山河,朝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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