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珍走出树林以后,又走了没多远,看见一座小小茶棚坐落在道路旁边,四根青竹竿支起一块白布做的顶棚,外面散布几张桌椅,桌椅下面长着绿草,有些草还开了花,一株高大的榆树繁茂枝叶,浓密的树阴遮住了整个茶棚。
宋珍走进这个饶有野趣的小茶棚,有一老一小在简单的炊具旁干活,外面有两张桌椅上坐着三四个赶路的行人,夹着雨伞的行李放在身旁,有一辆独轮车靠放在榆树底下,知了儿在树阴深处发出“知了、知了”的叫声。喝茶的人们头上梳挽着古代发髻,穿着古代的衣服,宋珍彻底明白,她的确穿越到了古代。
宋珍呆站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早已有准备的事情,她用双手拍拍自己的脸颊,给自己鼓励打气道:“宋珍,不用害怕,也不需要担心,不就是穿越到了古代吗?这是多少现代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好了,好了,既来之则安了,我先去喝杯茶解解渴。刚才跟花牌大小鬼话说得太多,现在口干舌燥得厉害。”
宋珍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她刚想扬手来大叫一声:“服务员!”茶棚里面干活的小伙计已站在面前,他用非常热情的口吻招呼道:“客官,路上可辛苦了,马上给你上一碗茶解解渴吧。要想解乏,我们这里还有烧酒。”
宋珍放下扬起的手,想到影视剧里没有哪一位进饭馆茶楼的古代客人,先扬手大叫一声:“店小二,点菜!拿菜牌来!”同时也没有哪一位伙计拿着一只毛笔和白纸,看着客人手指着菜牌,一边将墨汁凝固了的毛笔,放在嘴里蘸点口水化开,一边记下菜名。
古代饭馆茶楼里面也没有菜谱,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菜式不多,用十几、二十个小木牌写好了,挂在进门的墙上,客人想吃什么就照着木牌上的菜式点。有点类似于现代洋快餐肯德基、麦当劳,可以点的食物都写在点餐台的一块灯光板上,想吃什么照着灯光板上的菜单念就行了,很多中式快餐店的菜单也同样写在进门醒目处,比如遍布全国各地的沙县小吃店就是如此,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一看,之所以可以这样,就是因为菜式不多的缘故。
宋珍见茶棚小伙计肩膀搭着一块长毛巾,跟影视剧里面一模一样,非常有感觉,咳嗽了一声,学着电视里看到的古人模样,慢条斯理道:“给我上一碗茶,烧……烧酒就不用了,有牛肉给我上一……碟。”
她本来像电视里那样想说上一斤牛肉,后来一想,一斤牛肉绝对吃不完,虽然她系在腰带上的那个荷包里装满了金银,不过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还是节省点花为好,谁知道等待着她的会是怎样的生存环境。
不管穿越到哪个朝代,衣食住行样样不能少,运气不好的话,她穿越到一个跟现代相似的某个朝代,房价如坐了火箭一样上涨,可能她那看似富有的财产连四合院的一间偏厢也买不到。
“好嘞!客店坐着稍候,您要的茶和牛肉马上就来了。”茶棚小伙子以饱满的声音答应着,跑进茶棚里,很快用托盘端出来一碗茶,一盘牛肉,一一摆放在宋珍面前。
宋珍看时,茶碗很大,是用很粗糙的手法烧制成的陶碗,里外都没有上釉,陶碗颜色成土黄色,非常简陋,却给人一种很质朴原始的感觉。我们的原始先祖开始学会使用器皿时,制造杯子是用来喝水与酒,制造碗盘是用来盛食物,全部都有明确的实用价值,桌子上的土黄色的粗茶碗,还有装牛肉的用同样方法烧制出的土黄色盘子,就像是当初原始先民发明制造的第一个碗与盘子一样,那么样的自然朴素,没有多余的花纹粉饰,毫无矫揉造作。
宋珍看见茶水的颜色呈深褐红,沏得很酽的浓茶,茶水中没有像现代人的茶杯一样飘荡着茶叶,这种茶不是像现代一样把茶叶放入茶碗,用开水冲泡,而是把茶叶放入茶壶中,加水烧沸成茶。这样的偏僻地方的茶棚不会有什么好茶叶,却有一股浓浓的茶香味飘出,引得宋珍赶紧端起茶杯喝了大一口。
茶的味道苦涩厚重,对于宋珍这种不爱喝茶的现代人讲,味道偏浓了,她皱了一下眉头,但很快又喝了一大口,茶水顺着她的喉头流下,心中的不安与忧郁全都化解在微苦温热茶水之中,这是真正给行路人消渴解乏的茶水。宋珍大口喝完茶碗里的茶,过了一会儿,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茶香味回甘唇齿。
宋珍喝完茶以后,一茶热茶下肚,她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从她的感觉上来讲,从现代穿越到她身在的这个古代朝代,只不过一刹那的时间,从时间上来讲可能连一秒钟也没有,也就是眼睛闭上打开的那一会儿功夫。但是从时间上讲,她穿越了几百甚至上千年,距离上她也可能从南方移动了北方,所以,既使不算上她在树林里消耗的心神与智力,她也应该觉得肚子饿了。
牛肉的制作手法是五香卤制,用刀随随便便切了一盘,看份量没有一斤也有八两,所以宋珍点菜时,明不明确来一斤牛肉都无所谓。五香牛肉味道出奇的好,香甜可口,嚼劲十足,宋珍才吃了一块,便不顾仪态的大吃大嚼起来,这也难怪她,抛开五香牛肉制作手法独到不谈,她吃到的起码是货真价实的牛肉,而不是用牛肉粉加工过的猪肉。
宋珍吃的酣畅淋漓,大约吃了一半左右,她早已忘记自己坐在一家古代茶棚,扬手大叫道:“服务员,加茶!”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周围坐着的人都把目光投到她身上,宋珍这才想起说错了话,团团将周围的人看了一遍,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还好店小二非常机灵,他对于宋珍的话也是困惑不解,他和其他人一样盯着宋珍,肯定是“加茶”这两个字提醒了他,他连忙提着水壶走过来加水。
宋珍看见店小二满面疑惑的表情,似乎想开口问刚才她的话,却又强压制住好奇与不解,她掉转过脸去暗暗发笑。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有一个手拿长剑的人走进茶棚,来到与她相邻的一张茶桌坐下。她见到来人手里拿着长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拿剑之人似乎也很注意她,目光在她身上扫视了一遍,但是目光不敢与她直视,似乎对宋珍有些忌惮。
这是一位真正的江湖侠客,不像树林里的那两个山贼,冷不丁从暗处跳出来,大喊大叫“我们要拦路打劫!”,结果手里连件铁制兵器都没有,别说没有兵器,就连带铁的锄头也没有一把。宋珍此刻真是无比佩服癞头老三和疤面老四,但愿他们改变成“花牌大小鬼”之后,能够积极改变工作方式,下回拦路打动时起码手里也应该拿根木棍,树林地上落满了适合的树枝。
拿长剑的人避开宋珍的目光,叫店小二上了酒和肉,他用一只手喝酒吃肉,右手从进入茶棚起,没有一刻离开过那柄长剑。宋珍越发对他产生了兴趣,她的目光不时从美味的五香牛肉上,转移到对面那人身上,而那只握剑的手就抓得更紧了。
“店伙计,结账了!”这句话没有问题,因为现代吃完饭付钱时,也会说“结账了。”但是结账的时候就出现了问题,一碗茶,一盘牛肉总共四十个铜钱,宋珍从钱包里拿出一块体积较小的银两,店小二的表情比听见宋珍叫“服务员”更加惊愕,他有些不知所措道:“客官,这块银子太大了,我们小茶棚实在兑不开。”
宋珍看着手中银子,问了一句很外行的话,:“这块银子大概有多重?可以换成多少个钱?”看见她身上贵重的服饰,再听这句不知银子多重的问话,任何人都会将她看成不食人间烟火的豪门巨室子弟。
店小二老实回答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银两,所以也不知道价值几何?宋珍心想,反正我在这个朝代要花钱,不如换些散碎银子和铜钱带在身上,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一时半会她也不知道如何兑换银钱。这里不是英国,她不能指望百万英磅的故事变成现实,现在换些零钱也省得将来麻烦。
“你们能给我找回多少零钱,就是多少吧。”宋珍想好了之后道。
店小二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看起来他虽然也不知道宋珍拿出来的银两重多少,但是肯定是一大笔钱,也许可以买很多茶水和牛肉,甚至有可能买下他这个小茶棚。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是看见宋珍表情很认真,并不是跟他开玩笑寻开心,也就马上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