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学?”
回到县衙,我把之前办学的想法和他们一说,萧四等人齐齐愣了一下,便随即陷入沉思,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高通判,他点头道:“大人英明。”
“梅县老百姓那么穷,谁有钱交得起学费?”徐大卫道,“再说,我们上哪儿去找老师教他们?场地又在哪儿?”
“老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悠悠的道,望向高通判,“我来当。”
高通判慌忙道:“大人公务繁忙,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做吧。”
我心中暗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高通判才是辛苦,本大人又怎么忍心先生一个人操劳,不如我们来轮值吧。”
高通判微一沉吟,点了点头。
“那场地在哪儿?”徐大卫问道。
“我看了下,梅县唯一的比较大的能容纳学生上课的地方是……老土司家的祠堂。”我道。
“那老抠门怎么会同意?”徐大卫嗤之以鼻。
“这个事情么,便交给我了。”我信心满满的接口道,“看我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把地方让给我们。”
我和萧四出现在老土司家的时候,他正在吃午饭,见到我,连忙把嘴一抹道:“来啊,快给我把东西收拾了,袁大人定是有事情要和我商议。”
我看了一眼还没动几筷子的饭菜,嘴上呵呵笑着,心里头暗骂老抠门,连口饭都让我吃。
“大人,有何贵干那?”老土司笑眯眯的挡在我面前,看那架势连请我坐下给口水喝都不大想。
“土司大人,我听闻你家中有一座大祠堂,本官来梅县上任,梅县汉族羌族百姓杂居,我虽是汉人,却是要拜拜羌族先辈,让他们保佑梅县风调雨顺才是。”
老土司是羌族在梅县一带的领袖,他们家的祠堂里供着的确是羌族的先辈,我说去祭拜也并非作假。
“大人有此心,呵呵,真是梅县百姓之福啊。”老土司笑道,“我这边引大人前去。”
祠堂占地颇大,我目测大堂有一百多平米,后面的架子上摆着一排排的牌位,川中羌族被汉化程度颇高,在祭祀祖先这一事情上也多有学习汉人,历史上曾有说法,说羌人“颇有齐鲁之风”,讲的便是这个事情。
我装模作样的祭拜了几下,便开始左顾右盼,然后对老土司道:“土司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大人且说。”老土司眼睛转了转道。
“你看这祠堂极大,平日里也只是祭祀日使用一下,多有荒废,颇为可惜,不若当做学堂之用。”
“学堂?”老土司一愣,道:“这……供奉先人之地,孩童吵闹,怕是对先人不敬啊。”
“每月八两银子。”我不多废话,直接抛出撒手锏。
“虽是吵闹,但是让先人见到自己的子孙日夜苦读,也是一大幸事啊。”
“是啊是啊,土司大人深明大义,本官真是佩服佩服。”我在心中暗骂老狐狸,无利不起早,看我怎么整你。
“八两银子?”徐大卫眼睛一瞪,“大人,你疯了吧。”
“你才疯了呢。”我淡淡道。
“四爷,大人小,不懂事,你也不拉着点,我们上哪儿去弄八两银子给那个老抠门?”徐大卫依然一脸痛心疾首。
我瞅他一眼,道:“徐大卫,敢说我小!你给我记着。”
“大人,我错了。”徐大卫慌忙哭丧着脸道:“我是被这八两银子给弄糊涂了。”
许多年以后,当徐大将军随手拿出八千两银子捐给义学的时候,我跟他提过当日的事情,那个曾被八两银子难死的英雄好汉却打死不承认了。
“尽管放心,到时候看我的。”我自信道:“现在的事情是你去通知所有村子,还有各个街道,梅县学堂正式开办。”
梅县的城墙很破,真的很破,破到我随随便便就可以爬上去,但是我很喜欢那个城墙,因为它是梅县最高的建筑,站在上面我可以俯瞰整个梅县,还可以向西眺望夕阳,更重要的是,城墙下一般是县衙除了市场之外第二个贴告示的地方,我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大家的反应。
“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那时的我还没有剪去长发,没有信用卡……”看着城墙下,那些读过告示欢呼雀跃的孩子,我心情大好,趁着四处无人,开始唱歌,这首《春天里》是我在后世最喜欢的歌了。
“哈哈哈哈。”我禁不住大笑起来,又继续唱到:“在街角在桥下在夜风中,唱着那无人问津的歌谣,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埋在,在那春风里。”
忽然后面传来几声掌声,我蓦地回头,竟是柳琴娘,我心中惊喜,却见她浅笑着道:“大人好兴致。”
“哈哈,在姑娘面前唱歌我却是班门弄斧了。”我听见她叫大人,心中微微不爽,但是想想又没有说破。
“不,大人唱得很好。”
我微微一笑,左右看看,没有见到红玉,便问道:“怎么不见红玉姑娘。”
“我打发她先回去了。”柳琴娘说着,脸上竟是微微一红,显出动人的羞涩来,“她若是在,怕又是要聒噪。”
“也是。”我微笑道,“柳姑娘怎知我在此处。”
“我本在下面看告示,抬头便见到大人了。”柳琴娘面色酡红,在夕阳上愈发显得娇媚可人,“大人当真要办义学?”
“是啊,孩子们不读书不行。”
“大人,真是……好人……”柳琴娘动容道:“义学一事,可造福千秋万代,大人之名必会被梅县百姓所传颂。”
“呵呵,那倒不必。”我忽地想起一件事来,便一揖到底道:“在下有一事相求。”
“大人……”柳琴娘一下子慌了手脚,连忙把我架住道:“大人,请起,你这是折杀小女子了。”
“此事,却是当得起我行此大礼。”我站起来道,柳琴娘与我贴身站着,身上的想起遁入我的鼻息,极是醉人。
“大人但说无妨。”
“我想聘姑娘给孩子们做老师。”我正色道:“还请姑娘应允。”
“我?当老师?”柳琴娘讶然,“我教什么呢?”
“音乐。”我微笑道:“音乐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一个人只有接受音乐的熏陶,才能学会很多书本上和生活中都学不到的事理。”
“大人……所思所想,果真是高出常人许多。”柳琴娘眼中几乎全是佩服和欣赏了,道:“小女子真是钦佩,只是……从来便没有女子出任学堂教师的说法,况且,大人知道,我出身不好,怕是……会玷污了学堂的圣洁。”
“出身不好?!”我忽地来火了,这古代社会就是如此操蛋,这么美好的一个女子,有什么出身不好,便道:“不知姑娘是和出身?又如何不好?”
我这话说得极是强硬,只因为实在是不愿意她心中再背负如此包袱,也不愿意别人再说三道四了。
“大人……难道没有听说过吗?”柳琴娘面色陡转,变得苍白无比,道:“就算没有听说过,难道看不出来吗!”
“我要你跟我讲!”我坚决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