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温馨的感觉,让我无法释怀,只想时间就此停滞,却又猛然想起三福说过的话——以退为进,以守为攻,欲擒故纵。我强装愤怒,“皇上,请放手。我要带未名回去了。”
未名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专注却略带疑惑的盯着我的脸,瞧一会,然后稍微转转自己娇小的头,对着他,不停傻笑。就这么一日,她看我的眼神,竟然不如看他时的眼神亲近。
真是个有趣又讨厌的孩子,我暗想。
他松开双臂,“你瞧不出来,小公主不想走吗?”
“奶妈带着,我不放心,皇上还是让我将其带回蓁蓁吧。”我一边说着,一边就已快步走到宫殿门口。
他始料不及,想要抬脚来追,奈何却要顾及皇帝的尊严,我便推开宫门,抱着未名,快步向着蓁蓁跑去。我知道,背后并没有人在追我,可是内心就是有那么一股冲动,一股力量,逼着我脚步匆忙,逼着我健步如飞。那是一种即将获得成功前的忐忑与激动。
未名很配合,没有哭闹,反倒有些兴奋,小脸在冷风的拍打下,略有些红肿。
“姐姐终于回来了。”待看清我怀中还抱着未名,红绿便一把接过,笑道:“咱们的小公主,也终于回来了。”
“姐姐见到皇上了?”红绿好奇问道。
我不禁笑了,点头。她便也娇笑着,只管逗孩子,却不说话。
郑众果然是老江湖,又太了解皇上,想的法子,虽然简单却很实用。比起当日我那既出力却又不讨好的法子,水平之高,让我惊叹不已。当日蔡伦若果真应了我的话,若我那愚蠢的计划果真进行了,今日,只怕是——
我想的,果真又是太简单太天真了。唯一歪打正着的倒是端木轩,一人统领一万羽林军,与虎贲军统领高见远,共同负责皇宫护卫。赵文渊被处死后,原本虎贲军中名不见经传的小兵高见远,便被皇帝一举提拔为中郎将,统领一万虎贲军,深得皇帝器重。
想起端木轩,我便不自禁打量起红绿,这一对苦命的鸳鸯,现在因为我,竟然连见一面都难。上次,我只是给了他们那么一点小小的恩惠,他竟就愿意为我争权夺利,做自己本不想做的事情。若我哪日重获权利,我一定要放他俩出宫,让他们恩恩爱爱的过一辈子,再也不让他们受苦。
看着未名安睡的脸,我又想起三福的话,他说,皇上明日便会来蓁蓁。
这一晚,我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第二日醒来,眼睛有些红肿,神色也是憔悴不安,红绿见了,惊叫道:“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昨晚没睡好。”
“想是姐姐昨日见了皇上,便也不能成眠了。”她抿着嘴,诡异的笑着。
我不禁羞红了脸,“别瞎说,哪有的事。”
她哈哈大笑,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看的我脸色越发红了,“还不去打些水。”
她娇笑着,转身没几步,便停住了,“皇上,您来了。”
他踏进门的瞬间,我便瞧见了。红绿回头,笑着看了我一眼,便快步离开了。我想不到,还未用早膳,他便急着来了。
我冷笑,“想不到,皇上竟然如此想念公主。”
“怎么,你不高兴?”
“不敢!”
他走到床边,将未名抱起,“我想为她改个名字。听说当日她出生时,月亮周围围了一圈又一圈绯红的云霞,你饱读诗书,可有什么想法?”
“没有。”
他也冷笑,“孔子曾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真不差。”
我一把夺过未名,“既然如此,皇上还是走吧,想这宫中,也有人要生产了,不论是公主还是皇子,皇上都不缺了。”
他甩了甩宽大的衣袖,不经意笑了,“朕懒的与你计较。我已经想好了,你等着领旨吧。”
皇上走后,不到一个时辰,便有旨意传来,未名公主变成了皓月公主,并赐予封地和俸禄。皇子刘隆至今也未得到这样的封赏,而她还不满一岁,皇上就给了这样无上的赏赐,我的女儿,她的地位,竟然已经比我还高了。在汉宫,只有贵人和皇后才有爵位和俸禄,像我这样的采女,是没有任何爵位与俸禄的。而且,这样的封赏,是不合祖制的。我只是一个地位卑贱的采女,我的女儿,缘何能得到这样的赏赐呢?
当这道旨意传遍hougong,必将会引起轩然大波。
果不其然,下午,久不露面的诸人,便陆续结伴来了。第一拨出现的,竟然是阴皇后和她的随从们。她还是那副居高临下的神气,米脂也是满脸屈尊降贵的不屑。
“听闻邓采女产下公主,咱们皇后特来瞧瞧,还不快点将公主抱出来。”
红绿满脸不愿意,却又无法违背,只能将皓月抱了出来,却只是站在皇后身边一步处,不敢将孩子递给她。皇后也没有强迫,就着她怀中瞧了几眼,便开腔了,“果真粉雕玉琢,小小年纪便已有狐媚之色,想来长大了,也是个祸害。”
红绿一个箭步,跳开了。连我也没有想到,皇后一开口,说的竟是如此刻薄的一番话。虽说当日我帮她是有目的的,我原以为凭着这些小小的恩惠,能从她口中探知李雨翰死亡的真相,可是毕竟,在那最困难的生死时刻,是我在陪着。我不求她回报,可总也不能就这么对我吧。
我突然觉得委屈。
她却转身,领着众人,走了。倒是米脂,不屑的回过头,轻蔑的瞧了我一眼。
我还没有整理好思绪,第二拨瞧热闹的便来了。只这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架势,我便知道,周贵人和李贵人这一对来了。
李贵人照旧是甩着帕子,看边角的针线,便知又是出于张美人之手,只是花色,由之前的镶边兰变成了桂花,黄色的。
“红绿,小公主呢,抱出来瞧瞧。”
红绿无奈,再次将皓月抱了出来。谁料这两人倒是亲的很,除了讽刺我几句,并没有什么恶毒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