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大惊,他爱上的,竟然是有夫之妇?
大哥的双眼,突然变的炯炯有神,声音也便的异常深沉,整个人像是跌进了无尽的回忆中,“这已经是前年的事了。回洛阳之后不久,一天,我去街头闲逛,正遇见一伙街头卖艺的,我好奇便过去瞧瞧。那高台上,正站着一位女子,穿着紫色的衫子,正在表演拳术。我当时心中不屑,一名女子,懂的什么拳术,于是便随口嘲讽了一句,谁料却被旁边站的一位看官听见,他便提高声音,‘小娘子,这位客官不服你,想同你比试一番,你看如何?’听他这样叫嚣,那名女子一时脸红,便要下台去。”
“那大哥是否真的与其比试了?”
他没有表情,继续说道:“看她要走,台下诸人便开始起哄,更有甚者,说什么‘看不成这场比试便要砸场子’之类的。我看那女子,脸已经涨红了,可是耐不住台下诸人的叫嚣和班主的劝告,便重又回到台上,两个眼睛死命盯着我瞧。可就是那一眼,我的心,却感觉一下子被掏空了。周围的叫嚣声刹那间从我耳中消失了,变的如此安静,我的眼中,只剩她一个人的身影,紫色的衣裙随风轻飘,那么耀眼美丽。”
看来,大哥真的爱上她了。而且是命中注定的爱。
“那时候,我突然生出一种想和她靠近的念头,便一直朝着她的方向走去,那段距离很近,与我,却是那么遥远,走了好久好久,我才看清她紫色的衣裙上绣着的紫罗兰,可还未等我看清花蕊的颜色,脸上便挨了一拳。疼痛使我清醒了。原来,我已经走上高台,她以为我是上来与她比试的。”
我不禁笑道:“想不到大哥竟有这番艳遇。”
他没有看我,依旧深陷在自己的回忆中,“我想,那一拳,就当我让她罢了,毕竟,她是一名女子。我正想到这,怎奈她第二拳已经冲着我的左脸来了,我一时躲闪不及,左脸上便又挨了一拳。当时台下已经哄笑一片了,有人甚至嘲笑我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女人打了,我一时不愤,便收拾心情,与她正式对阵起来。”
“结果不用猜,肯定是大哥赢了。”
他终于回过神来,笑道:“妹妹这次倒是猜错了——”
我不禁惊道:“难道大哥竟输了不成?”
“并不是真的输了,是我看她一个柔弱女子,暂且让着她罢了。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与她一个娇弱女子舞枪动刀的真打起来呢,若是伤着碰着了,那娇滴滴的一张脸,可如何是好。”
“想不到大哥平日看起来粗犷,内心却是如此体贴之人。”
“妹妹又嘲笑我了。”
“大哥,那之后呢?”
“后来,大家瞧着无趣,便丢了些钱离开了。不一会,场上只剩我和她了。只听她轻轻说了一句‘死人,还不走,还想挨揍啊’,她那轻轻的一句话,在我听来,竟如观音菩萨的箴言一样,我只知道傻傻的站在那看着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看我不走,只那么望着她,非常生气,便狠命踢了我一脚,我便猛的落到了地上,摔了个鼻青脸肿。”
大哥说到这,竟露出了甜蜜温暖的笑容。被自己喜欢的女人打,疼痛都忘了。
“可是那位姑娘当时就已定了亲事?”
若两人相遇的不是时候,那也只能怪上天了。
大哥的声音,复又回到之前的深沉,“没有,那时,她还是个姑娘。”
“那是大哥自己错过了?”
他猛的站起来,“都是被那个狗贼害的。仗着自己的叔叔是宦官,便肆意妄为,欺男霸女。三月前,已将紫芙家人尽数打死,将她强娶进门,做了小。”
“那个人是谁?”
“叫余纲,一个小官。没什么真本事。”
余纲,这个名字倒陌生的很。想想也是,洛阳城中还缺官不成,大大小小的,我又哪能认识那么多呢。
“怎么不去报官。”
大哥“嗨”了一声,“还报官呢,他自己就是官,监守自盗罢了,这朝中,已经成了阉党的天下,哪还有什么正直的官员。”
看我低头不语,大哥急忙安慰道:“妹妹,我蠢笨,我这——我这不是批评皇上,我只是——我只是担忧。”
我柔声回道:“我明白大哥的心思。只是这些事,以后还是少说才是,莫惹了是非。”
“这些我当然知道,妹妹尽管放心,我不是那等泼皮无礼之人,自然知道为妹妹的处境着想,不会让妹妹因我为难的。妹妹自可放心。”
正说着,前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姐姐回来了吗?”
原来是小弟。
他又长高了,已经高过我了,我大感欣慰,“过来,帮你擦擦汗。”
他有些不屑,“我都这么大了,不用了。”
我笑道:“倒是,你已经长到比姐姐还高了。”
他拉着我的手,央求道:“姐姐,姐姐,一会带我去宫中玩玩吧。娘整天关着我,不让我出去玩,烦的很。我想进宫找那些小太监玩去。姐姐,你说好不好。”
因着前朝的例子,在我册封皇后之后,便曾嘱咐过家人,行事一定要低调,切不能因我是皇后便肆意妄为。正因为此,虽有多人推荐大哥入朝为官,他都一一拒绝了,一身武艺却只能在家舞剑自娱,而二哥,诗词才情俱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却只能街头卖字画。小弟,也常常被母亲关在家中,怕他认识些纨绔子弟,坏了品性。而他,还只是个孩子。
我突然觉得,我对他们的要求,太过苛责了,于是对小弟说道:“去可以,但是要乖。”
他猛的跳起来,大笑,“太好了,太好了,可以出去玩了,可以出去玩了。”
出去?那不过是皇宫罢了,是牢笼,怎比得上家中舒适自由呢。
坐上轿子,母亲有些依依不舍,犹自抹着眼泪,“你大哥的亲事,上点心。怎么说你也是皇后。唉,不说这些了,你又该不高兴了。总之,你尽点心啊。”
我点头,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