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了要办的事,楚锐又在杂货铺里买了个普通的纳宝囊,以便日后和造化囊区别使用。然后离开寒石镇,回到了金水镇。
这一来一回,最大的一个收获,就是在金水镇的镇东,遇上了毙虎。
毙虎,楚锐的心腹。
之前在神风猎团里混的时候,毙虎既是楚锐的下属,又是楚锐的亲随,对楚锐是死心踏地的。后来神风猎团被桑玉农整得摇摇欲坠,毙虎又是坚持到最后一刻离开楚锐的。
就在几天前,两人在高山之崖洒泪而别。这才只过了几天,两人又相遇了。楚锐对于毙虎,那是渴盼着相遇,而毙虎对于楚锐,却是又喜又愧。
“楚大哥,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啥也不用说。”楚锐拍着毙虎的肩头,道,“几天不见,兄弟们都还好吧?”
毙虎摇着头,惭愧道:“楚大哥,那天在高崖上,我们离你而去,我们对不起你……”
楚锐摆了摆手,道:“当时迫于形势,你们必须得离开我。就算你们想跟着我,我也会把你们遣散的。好了,这事不要再说了。眼下我要重建神风猎团,你愿意为我出力么?”
毙虎点点头,慨然道:“我愿为楚大哥赴汤蹈火!”
“好!”楚锐重重地拍着他的肩头,道,“以后别叫我楚大哥了,听着别扭,叫我老大就行!现在么,你先跟我去见见你嫂子。”
毙虎一怔,随即振奋道,“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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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锐带着毙虎,回到了鱼府。
现在的楚锐,俨然就是鱼府的男主人。在府上享有贵宾的待遇,却并没有贵宾的拘束。想来就来,想去就去,来去如风。
鱼晚晚在回到鱼府后,就让织锦通告了府上一众人等——楚氏兄妹对自己有救母之恩,是鱼府的恩人。府上所有人,要以至诚至敬的心,好好款待这对兄妹。他们想怎样就怎样,只要没有放火,就不要管他们,尤其是楚锐楚公子。
尽管有许多下人对楚锐看不过眼,比如楚锐领着一个不明不白的毙虎来府上,而这位毙虎又领了二十多号少年来府上,乱糟糟的一伙人,分明是把鱼府当成了自家的山寨,心里虽然不满,但有鱼晚晚的话在前,谁也不敢说楚锐胡作非为。
傍晚,楚锐将几天前和自己在高崖上作别的二十多号兄弟集结到了鱼府的花厅上,厅中茶香袅袅,酒气扑鼻,楚锐在东首高坐,一众人等举杯痛饮。
酒罢,楚锐意兴勃发,豪掷两千金,分别打赏了手下的这帮难兄难弟,和鱼晚晚的四位侍女。
此时月挂中天,时候不早了。毙虎知道,自己在这鱼府上,可不算什么贵客,大吃大喝一顿是沾了老大的光,可不能在这里住宿。当下便约了同来的二十多位兄弟,带着楚锐的打赏,离开鱼府,去外面客栈上投宿。
楚锐将兄弟们送出鱼府,约定明日再见,在后花园里赏了一会儿月,又回到房中。
吃了一颗玄乐果,体内的酒气消了不少。楚锐从锦囊里取出《气疗八法》,开始研读,修习。
《气疗八法》,载有八层境界供修士领悟,每领悟一层境界,学会一种<气疗术>,共可学会八种气疗术。像这种秘籍,学成后虽然不能正面攻敌,但对于防御敌人的攻击却有着极好的效果,就像随身带着个很好用的药罐子一样。
这种由古修士撰写的秘籍,一般都已经用玄识封印了秘籍中的文字信息,一但打开秘籍之后,不管能不能领悟,书中信息都已经和修士的玄识相交融了——能领悟了固然好,就是学会了这一项技能。如果领悟不了,脑海中一无所有,既不能请教别人,更不可能抄录下来,与多人共同参详。
在玄修界,秘籍也有品级之分。和玄技的品级对应,也是分为上乘、中乘和下乘这三种秘籍。品级越高的秘籍,越是难以领悟。
这《气疗八法》是典型的上乘秘籍,哪怕只是第一层境界,没有较强的玄识,也是很难领悟的。
秘籍共有八页,楚锐翻开了第一页,玄识读取了页面上的信息后,便闭目瞑想。双目一但闭上,就已进入浑然忘我的境地,顾不得明月在天,凉风拂面,四下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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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
寒石镇,留金猎团,议事大厅。
偌大的大厅里只有一老一少两人。
上首,一位须发斑白,双腿残疾的老者抚杖高坐。老者脑袋微微后仰,双目似睁似闭,陶然的目光瞧着肩头上落着的那头火烈鹰,神情十分闲逸。
而厅中,一位衣衫显贵的公子阴沉着脸,一手背负在后,一手连连摇着折扇,气急败坏地踱着步子。
“父亲,皮皮说,她们三家毛皮店嫌毛皮生意难做,想要改行,所以不再收购咱家的货了,我觉得她是在说谎!我想,是有人暗中跟留金猎团过不去!您以为呢?”
“农儿,你还是沉不住气啊。”老者微微摇了摇头,神态仍是十分安祥。
这一老一少,老的是留金猎团的总猎头桑常耕,少的是老者的独子,留金猎团的少猎头桑玉农。
在这几天里,桑玉农接到底下人的消息,说是以秦记毛皮为首的三家店坊,都不肯再收购猎团的货,理由是毛皮生意不好做,三家店坊准备改行做别的买卖了。桑玉农却感觉事情并非如此,一时难以理清头绪,便请老父同作参详。
此时,桑玉农见父亲并不如何当回事,奇道:“父亲,您的意思是?”
桑常耕嘿然一笑,道:“敌在暗,我在明,身处此境,唯有以静制动。你越沉不住气,就越是衬了敌人的意!所以嘛,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桑玉农皱眉道,“我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可是那些货怎么办?皮皮他们不收咱的货,咱把货卖给谁?那些货可都是钱啊!”
桑常耕摇头道,“农儿,你的心思还是不够巧!你想,货不能卖给别人,难道还不能卖给自己么?”
“卖给自己?”桑玉农想了想,道:“您的意思是……内销?呵呵,我明白了!”
桑常耕看着儿子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手捻着胡须,欣慰地笑了笑。
所谓内销,顾名思义,即是销给内部人士,也就是猎团中的猎头们。当然,那些流动猎头是不肯接受内销的,内销的对象,必然就是那两百多位驻团猎头。
也就是说,把猎团里压下的货,强行派送给下边的大小猎头,管他们拿到货是用也好,送人也好,还是扔了也罢,总之,对方拿货,这边就从他们的工钱里扣出货钱来。这样一来,就等于是把货卖给他们了。
桑玉农道,“父亲,像这种内销,对于咱们而言,自然没什么损失。但对于接受内销的众位猎头而言,恐怕他们心里多半是不乐意,甚至是十分反感的吧?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桑常耕哼的一声,森然道:“有什么不好?像王彦直这样的驻团猎头,天长日久地吃着猎团里的饭,拿着猎团里的钱,偶尔内销一次,也算是帮猎团排忧解难,谁敢有一句怨言?呆不惯的,随时可以走,我不留!说句实话,留金猎团离得开他们,他们可离不开留金猎团,哼哼!”
“父亲教训得是,孩儿受教!”
看老父勃然作色,桑玉农连连点头,道:“父亲,这一次两次的内销还说得过去,以后的货怎么办?皮皮他们不再收咱家的货,咱不能不出猎了吧?既然出猎,那么货该销给谁?”
桑常耕摇了摇头,道:“这个你不用挂心。这个在暗中捣鬼的人,我看多半是楚锐这小子。咱先让他闹着,他闹得欢了,以为咱们拿他没办法,他自然就会露头。等他一出头,你就把他捏死!”
桑玉农点点头,却仍是眉头深皱,说道:“假以时日,我不愁捉不到楚锐。可是眼下,猎团里断了销路,也就没有了财路,那几千号流动猎头,怕是会离开猎团的。”
桑常耕道,“离开就离开。你看现在是什么时节了?天越来越冷,值钱的玄兽都蛰伏起来了,剩下一些小玄兽,也不值得出猎。他们走了也正好,打鱼的时候用得着他们,现在是晒网的时候,留他们干什么?”
按猎团这个行业,淡季和旺季的差别十分之大。
旺季便是春夏两季,尤其是夏季,玄兽不但种类多、数量大,而且一身是宝,猎团擒杀了玄兽之后,送到下面的毛皮店、药坊、武器店、饰品店、杂货铺,甚至连一些野味酒楼,都对双足玄兔、六翅玄鸡等玄兽玄禽求之若渴,猎团赚大钱,像皮皮这种下线赚小钱,一天也能收入一千多金。
而到了秋天,就渐渐转入淡季。到冬天时天寒地冻,翻遍山岭也找不到一只玄兔,猎团的惨淡光景就不用说了,就只说现在,捕到一只值钱的玄兽就很不易,也只能零零散散地捉一些不大不小的玄兽,而这种玄兽,也只有皮毛勉强能卖点钱。有时候算一算,基本就是白忙活。
桑玉农觉得,就这样让这位疑似楚锐的敌人躲在暗处祸祸留金猎团,这很被动,很不好。本想再和父亲商量一番,但看老父言词凌厉,自己再多有顾虑,只怕父亲会误以为自己胆小,担不了事儿,因此心里虽然还是忧心忡忡,却也不再说什么了。
便在这时,厅外有人高声说道,“启禀总猎头,王彦直王猎头告假。因王副猎头的妻子旧疾发作,王副猎头需时刻照顾左右,因此告假。”
桑玉农朗声问道,“告假多久?”
“说是少则一月,多则两月。”
“知道了,下去吧。”
桑玉农摆了摆手,缓缓地坐到椅上。看着父亲脸上那云淡风轻的一抹笑,心里颇感怅然。目光瞧向父亲肩上的那头鹰,心里又是一寒——
这鹰的眼眸,犀利,刚猛,阴而狠,令人心头悚然。桑玉农的脑中,蓦地泛起一个人的身影。
一个百折不挠,屡仆屡起的劲敌,楚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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