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知敏自从郭太太那里回来之后,就病倒在床,一天三餐也懒怠不吃,整个人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只知道默默地流泪。丽江院上上下下的人开始急起了一团,莫红更是三朝两头跑到请示郭太太。
郭太太却是嗔怪莫红大惊小怪,她差了一个太医府的人看过了,那太医去说是血气攻心,忧郁所致,静心休养便可康复,开了几贴滋阴养神的方子就回去了。
郭太太的冷漠是有原因的,她听闻下人说,那晚黄知敏在郭天誉面前失了仪态,撒娇而去。她这样做,无非是想博取同情自己的同情罢了,所以,郭太太越发不将黄知敏生病这件事往心里面去了。
郭太太跟着郭老爷过丽江院里看望过黄知敏一次,那次,郭太太虚情假情地安慰黄知敏要好好保重身体,不然,她可要愧疚九泉之下的黄老爷太太之类的话。
但自从那以后,郭太太只是派王嬷嬷过来看看,就没有动静了。
郭天誉也悄悄地来看过黄知敏两回,无奈黄知敏一心认为郭天誉对她毫无情义,郭天誉性格又木讷,他看着黄知敏受累,只好强忍痛安慰她,并说道:“我对黄小姐的情分,天知地知,你等我回来自有分晓。”
黄知敏悲愤过度,也没有在意郭天誉话里的字义,她只隐约听说郭天誉跟素亲王的女儿有了婚约。
郭老爷来看过黄知敏两次,无奈黄知敏一看到郭老老爷,就想起已故的黄简,心里越发忧郁不已,病得更是严重了。郭老爷心酸不已,后来,郭老爷又接到要外出的差使,只好带着郭天誉急急忙忙赴任去了。黄知敏跟前越发冷清得让人看了心酸。
那天,蒋妙儿跟莫红坐在悦琳床边,她瞅着悦琳清减的脸容,两道漆黑的睫毛紧紧地闭合,一副恬静的睡相,蒋妙儿才轻轻地对着莫红说道:"你看看眼下这主仆两人,一病一伤的,可怎么办好?”
莫红也望着悦琳发呆,好久抬头望着天花板,叹声说道:"总之不要让这个小魔王知道小姐气病的事情,不然,真不知会出什么乱子呢?这丫头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一听到我们家小姐让人欺负了,这伤还好得起来吗?”
蒋妙儿也摇摇头,蹙额叹道:"现在整个郭府上下的人都知道郭太太认了小姐做干女儿,还要入宫选秀,就这丫头不知道,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
"总之,千万别让小芹菜告诉她。"莫红冷声说道,那口气比冬日里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蒋妙儿心里一颤,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莫红如此冷峻的神情。
"我知道了,小芹菜也巴不得琳儿好起来,所以,她嘴里也掩得紧紧的,不过,这丫头最近老是围着琳儿转,也不知两人在谋划着什么呢?"蒋妙儿又想到小芹菜老是凑到悦琳跟前,两人常常抚手及膝不知在谈些什么。
"别管她们,只要不到外面去闯祸就可以了,在这个关节眼上,我们要想个法子通知方当家才行,我怕这样下去,迟早小姐的身体会垮掉。"莫红的声话越往后就越让蒋妙儿胆惊心颤的。
蒋妙儿打了个激灵,急问道:"难道小姐…”
"心病还需心药医啊!"莫红的话让蒋妙儿心里也不禁寒了几分,她心里发悚了:听郭府里的下人谣传郭天誉要跟素亲王的珍珠格格订婚!那自家的小姐真要进宫选秀不成?
"要想个办法传人去通知方当家,"蒋妙儿也握紧莫红的手,失声说道。
悦琳这时睡得糊里糊涂的,一时梦到自己被秦姨娘带着郭天明来杀自己,一时又梦到黄知敏哭哭提提地向自己诉说心里的苦楚,一时又梦到刘大爷带着小欣欣一脸笑意地向自己盛情地走来…
"别,快放手!"悦琳最后梦到郭天明拉扯着自己的衣袖,她不由得失声大叫,额头已是汗水连连,她拼命地摇着头,脸上痛苦的表情让蒋妙儿跟莫红都围了上来,都拉着悦琳的手叫道:"琳儿!快醒醒!”
悦琳悠悠地醒了过来,脸色比香炉还要惨白,她抬眼瞟了一眼跟前的蒋妙儿和莫红,心里缓了过来,她轻笑道:"原来是做梦,坑死我了!"她这十几天都是趴着睡觉,整个人的神经都有一种麻痹的酸软。
"琳儿,你梦到了什么?"莫红笑着坐到悦琳旁边,问道。
"哎,我梦到小姐要带我进宫!"悦琳至今还记忆犹新似地说道:"那皇宫哪是人去的地方,小姐这样的性子,去了,是十死十生啊!惨不目睹,幸好是发梦,不然,我真要气死了!"悦琳抱怨道。
莫红和蒋妙儿面面相觑,心里都诧异不已:这两个人难道还会心灵相通不成!也太巧了吧!
莫红不吭声了,望着悦琳,眼睛里注满了怜惜,蒋妙儿也默不作声地侍立一旁,暗暗落泪。
"你们到底怎么了,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开玩笑,小姐又不是候口贵族的,哪会进宫呢?再说了,郭老爷也不会答应的啦!"悦琳越是这样说,莫红的表情更是难看得很,她终忍不住了,站起来,勉强对着悦琳一笑道:"小姐还有几件冬衣没有改好呢,我去瞧瞧。”
莫红走了之后,蒋妙儿也脸色不善地找了借口走开,悦琳越来越狐疑莫红跟蒋妙儿她们有事瞒着自己,她眉头一皱,两手绞在一起,许久了又舒开。
夜里,轮到小芹菜到悦琳跟前使唤,悦琳一边吃着小芹菜喂给她的饭菜,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小芹菜,你说小姐是不是还在怪我生事呢,她自上一次来探望我之后,竟一次也没有来过。”
小芹菜身子僵硬了一下,她笑笑道:"悦琳姐姐,你说的什么话,小姐哪里没有来过,只是她来的时候,你睡着了,没有注意到罢了。”
小芹菜的神色极为慌张,她敛了敛眉头,故意岔开话题道:"琳儿姐姐,你说,明天元店就开张了,不知小和子他们有没有办法应付得来呢?”
这些日子,小芹菜已经得知悦琳租下酒家转做面店的事情,她对悦琳层出不穷的主意是心悦诚服的,所以悦琳请她代自己向和臻传话的时候,她得知要自己一个人去见男子的时候,心里先是有些害怕,但是想到悦琳这个大姑娘都不怕,自己一个小丫头片子,怕什么,她也到王大妈的小角门房里见过和臻一次,将悦琳所说的开张促销方案拿给和臻,那个和臻早已听闻悦琳被打的事情,再听到小芹菜描述被打的经过,越发恨得咬牙切齿的,为悦琳生出不平来。
"琳儿姐姐这次被打太亏了,那个郭二公子,出了名的花花肠子,你说琳儿冤不冤啊!"和臻听完,就这样说道。
小芹菜为和臻的丰富表情给震住了,虽然听说过悦琳在露云镇救过他,但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男孩子却也是个刚烈之人。
"小和子,你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不然,琳儿姐姐的一番心血就白费了,你好歹在这个店里尽心点,琳儿姐姐怕没有一个月,是养不好那伤的了。"小芹菜一边叮嘱道,一边向王大妈打了声招呼就跑回了丽江院。
"面店有小张和刘大爷他们呢,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这丫头前言不对后语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你琳儿姐姐呢?"悦琳大声嗔道,她严肃的脸把小芹菜从回忆中吓得醒了过来:她是不是发觉了些什么?莫红姐姐说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的,死也不能说啊!
"姐姐,你多心了,小姐做事举止温文有礼,能有什么事情?"小芹菜看着悦琳吃得差不多了,收拾好碗碟后,就急忙着往外走去。
"小芹菜,你知道吗?"悦琳长叹一声,两眼红红的,说道:"我本不想跟小姐来郭家的,因为,我觉得我们一团火热的心会在这里遭到扑灭,我娘求了我,我是代替我娘来照顾小姐的,万一小姐出了什么事情,我该拿什么脸面去见我娘?”
小芹菜听出悦琳充满伤感的话,她怔了一怔,放慢了脚步,她想起了病怏怏的黄知敏,还有黄知敏叫她到床前,拉着她的手,哭着叫自己别告诉悦琳的话,心里一酸,心里说:"好一对苦命的主仆啊!"小芹菜没有说话,她回了头,望着悦琳说道:"琳儿姐姐,小姐一直担心你,才不让我们告诉你她的事情,你这样子,让我情何以堪啊!”
"小姐叫你别说,你又置我于何堪呢?我现在都伤起这样了,你不说,是不是想让我担心死啊!"悦琳大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