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涵迎着秋风,散落的头发被风吹得高高飘起,她仰起头看着灰暗的天空,这大概是要下雨了,灰蒙蒙的没有一丝色彩。正想着,一滴雨丝落下来,不偏不倚的砸在她眼睛里,她眨眨眼睛,雨水从她眼角落下来。
柳涵脖子有些酸了,这才低下头来。突然想起来杭州的路上展昭细心为她遮雨。那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一切都变得那么遥远,曾经的美好现在让她回味起来,只能徒添深深的苦涩。柳涵又不禁想起包拯,想起安平,想起赵仕强,想起车水马龙的汴梁城,突然十分的思念,多日的委屈伤心一瞬间被放大至无限倍,像是雨后的池塘,眼看就要溢出来了。柳涵捂着胸口,疯狂地想念,哪怕只看一眼包拯的家书也是好的!
她回身跑回房间,推开门便见展昭细心的为伍兰影擦拭嘴角的药汁,动作是那般的轻柔,像是擦拭一个易碎的瓷娃娃,用心的呵护着。她眼睛刺痛,猛然转过身去,泪水汹涌落下。
伍兰影见柳涵突然进来,不禁有些慌乱,抬眼看向展昭,却见展昭依然一脸平静,没事一般握着汤匙要喂她。伍兰影无比担忧的看了看柳涵,展昭微笑着问:“不吃吗?”
伍兰影看着他浓浓柔情的眼眸,心渐渐安静下来,点点头,乖乖张开嘴。
柳涵站在门口,已不觉得有丝毫尴尬,只觉得心疼的无法呼吸。这种疼跟父母吵架时的绝望,被子弹射中时的尖锐,离开包拯时的不舍都不一样,这种疼直达她心的最深处,牵动她全身每一根神经,抑制她身体里每一个细胞。柳涵摸着自己的胸口,喃喃道;“这是因为爱吗?”
展昭从未如此贴心过。悉心照料伍兰影直到她伤口完全愈合,每天变换着花样为她准备点心,房间里插满秋桂花,香气扑鼻,馥郁四溢。伍兰影伤好的时候,没有半点病态,竟然还比以前红润了。
柳涵每天躲在范仲淹书房里,将席慕容的诗写了又写,每次都泪流满面。柳永一旁看着,只是叹气,只是默默写下几首词。
日短时节,包拯的信送来了,柳涵坐在寒风中,红着眼睛将信看了好几遍,每一字每一句都烂熟心中。
‘吾儿涵,昨日大雪封城,惊觉汝已离京一岁又三月,心中甚为思念。老夫桑榆暮景,日薄西山,每念及昔日欢声笑语,惆怅之余更觉悲伤。然汝万不可归京,实万般无奈,只祁天可怜见,佑早日团聚。赵家公子日前来寻,拜上喜帖,闻及汝离京未归,怅然离去。余身体尚健,安平早间习四书,颇见成效,府中安宁,切勿挂念。冬季日寒,勿食生冷,多饮沸茶。珍之重之。’
“珍之重之...”柳涵泪流满面,呵出茫茫白气,顷刻被寒冷的空气吞噬。赵仕强结婚了,不知道娶了哪家的姑娘,安平也不知道长高了没,包拯说他桑榆暮景,身体当然不可能健朗。柳涵擦了擦眼泪,脸被冷风吹得生疼。
范仲淹走过来,见柳涵满脸的泪水,眼睛红得像只兔子,不由得叹气问道:“希仁信上说什么了?”
柳涵见来了人,连忙擦干泪水,强笑道:“大人说汴梁下雪了。”
范仲淹点点头,淡淡笑着说:“杭州气候较暖,很少下雪。是不是很遗憾?”
柳涵答道:“我也没见过汴梁的雪是什么模样。”
范仲淹笑着说:“我见过了,洁净又寒冷。”
柳涵说:“冬天本就是冷的。”
范仲淹点点头,转身想走开,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她说:“别总是想着回家,我这儿不好吗?记得你去年来时可是很快活呢。”
柳涵眼睛瞬间又红了,瘪瘪嘴道:“我来时也不快活的....”
范仲淹皱皱眉头,突然剧烈的咳了几声。柳涵一惊,想起包拯信上说的“桑榆暮景,日薄西山”,不由得十分担心,于是问道:“大人,你没事吧?”
范仲淹咳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冲柳涵摆摆手,便离去了。
大寒时,柳永辞了众人,往南去了,临行前将柳涵日前手抄的书稿尽数带走,嘱咐她‘免使年少光阴虚过’。柳涵当然十分不舍,跟着马车跑了一路,终于跑不动了才跌坐在寒冷荒芜的大地上。
这个冬天弥漫着淡淡的忧伤。
深夜,柳涵侧身躺在躺在床上,紧紧的裹着被子。静默中听见细小的脚步声,柳涵一惊,料想定是伍兰影又要去私会那个男子。她不动声色,继续沉沉躺着。
哪知那脚步声直直的朝她本来,她悄悄把手伸进枕头下面,握紧匕首正准备出招,却听得展昭的声音小声唤道;“小涵,小涵。”
柳涵睁开眼睛,看见展昭那张帅气的脸,瞬间有些恍惚,竟以为是做梦。
展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说:“快起来,我需要你帮忙。”
柳涵偷偷用指甲掐了自己一下,疼痛从指尖传来,这才明白不是梦。于是坐起来问:“去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