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亚菲一动不动的盯着头顶的粉色纱帐,她的身下是颜色鲜亮的锦缎褥子,身上盖了同样质地的被子。她躺的那个也不是她惯常躺的铁双人床,而是张样式古朴的架子床,上面罩着粉红的纱帐。
陈星死后,原本睡眠质量就不好的她,开始彻夜失眠,哥哥给她请了资深的心理专家,可都无济于事,只能夜夜靠药物入睡。
那人拿着刀刺过来,陈星推开她,她立刻抬腿去踢,本是奔着那人胸口去的,但是当时场面混乱,不知谁又推了她一下,她一脚踢偏,踹到了他的小腿上,那人举着刀向陈星倒去,刀子直接扎到了陈星的肺上,还没到医院就已经去了。
他死时的情景日日夜夜在她脑海里回放,告诉她那不是在演电视,是真实的发生,狗血的桥段,带来的却是悲凉的痛意,从陈星身体里留出的血带来的腥气和那炙热的温度,烙到了她的心上。
然后有天多喝了两粒药醒来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她已经对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彻底寂灭了。
可她不愿接受现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头顶,整整三天,困的不行了才敢闭眼,怎么会这样?陈星,我对你的爱真就这么天怒人怨,就连想跟你呆在共同的时空都不能。
床下不远处的榉木圆桌上坐着两个丫头打扮的女孩,十五六的年纪,统一梳着一字刘海的大辫子,穿玫红绸袄的叫团花,她推推旁边穿着淡青短袄的玉琴努嘴小声道:“哎!还在那发呆呢?”
玉琴往床了看了一眼:“可不是,都三天了,原本只是身体不好,这病一场到又傻上了。”
花团听了嗤笑道:“就是白瞎了这副好模样。”随即又叹道:“也是同人不同命啊,你说都是一天生得,你看看五小姐那通身的穿戴打扮,那机灵劲,你再看看这位!。”
玉琴听了赶快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小声道:“你小声点,不过说的也是,我听三姨太跟前的桐花说过,五小姐和六小姐出生后,老爷专门请人算过,说五小姐生得时辰好,把福气都占完了,咱这位生的晚了自然什么也捞不着。”
花团咂舌道:“真的啊,我怎么没听过,你这么一说想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你看五小姐自打出生就基本没得过什么大病,你再看咱这位从小到大,出去吹个风回来都要躺个三五天。四姨太长的比三姨太不知道要强多少倍,可就是生了个少爷,还是那个样子,混得还不如有头脸的管事。保不齐就是她带的”说着厌弃朝床上聂云幻,现在的刘亚菲瞟了一眼。
玉琴连忙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回头四姨太知道了,不知道又闹什么幺蛾子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可怜孩子罢。摊上那样的娘。”
刘亚菲依然躺着不动,那俩丫头的话一字不落的穿到她的耳里,她轻轻的摸摸这具骨瘦如柴的身体,心酸的想:原来你也是个可怜人。
两个丫头继续八卦着,无非是听说三姨太昨天得了条珍珠项链,颗颗都有龙眼般大,四姨太怎么生气闹着要,苏州城里谁家的姑娘长的水灵,谁家的姑娘手巧等等一些家长里短的八卦。
刘亚菲虽然心情不好但也渐渐听的入迷,她们口中的人物甚至她们,原本都是遥远而陌生的,隔着时间的长河与她遥遥相望,如今却都活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那种时空错位的不真实感让她心神恍惚,再次觉得也许这不过是场梦。
天慢慢的黑了,屋子里开了灯,花团出去领晚饭,只有玉琴守着她。
玉琴看着依旧躺着的刘亚菲怜悯的叹口气,走到床边柔声问道:“六小姐,你想喝水吗?”刘亚菲听了她的话,才察觉一下午都没喝一口水,确实有些渴了,她挣扎着坐起来,这具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玉琴连忙扶住她,把枕头竖起来让她靠着,她有气无力的摆手,用稚嫩的童音软软道:“不用,我想下去喝。”
玉琴想想都三天了,也确实该下床走走,便扶她坐好,伺候她穿好衣服鞋子,几乎是半抱着给扶到了桌子旁,又怕木墩子凉,还去柜子里找了个小小的锦缎垫子放在上面,才让她坐下。
坐下后,刘亚菲环顾四周,前两天一直躺着也没好好的打量过,只见周围一水的榉木家具,从条几到漆木官帽椅,甚至坐着的雕花圆木桌。镂空的拱门式样都是明清常见的,也不是她懂这些,哥哥发达后就学着人附庸风雅,拉着她参谋着买些古董家具放办公室里充门面,为此找了不少行家咨询,她也算略懂皮毛,也就大致能看出些意思。
刘亚菲不由的感叹,这小姑娘的家真是有钱,听刚才两丫环的口气这小姑娘是极被人冷落的,可屋子里的摆设,抛开这些还算名贵的家具不说,光博物架上摆放的物件看上去都很精致,不像次品。那得宠的屋子该是怎么样的华贵。
她正思量着,玉琴已经倒好水给她端过来,她看看杯子是青花描金加彩的花鸟图,在看看房间的花瓶和博物架上的瓶瓶罐罐,她只能再次感叹这家人的富贵。
玉琴偷偷的打量刘亚菲,发现她呆呆的看着周围的的摆设,似从没见过样,心里暗暗叫苦,原本就是个病秧子,现在又呆上了,让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以后怎么活,越发的被人瞧不上,不由感叹自己命苦,扭脸却见团花一脸怒气空着手进来了。
“怎么……”玉琴诧异的问道,她不是端饭去了吗。
“别提了,气得我肝疼,厨房说我去的迟,没饭了,我就让她们给单做,可她们说炉子都封了,就剩一个小炭炉上面炖着五小姐要的鱼莼汤。”团花确实气得够呛,没看到一旁一直给她使眼色的玉琴,接着气急败坏道:“一群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五小姐是主子,我们小姐就不是,明天我就去大夫人跟前告她们去,让她们……”说道这猛然顿住。
原来是才看到坐在桌子边的刘亚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