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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齐侯僖公

昭阳山四处有重兵把守,郑突想要拜访,就必须亮明身份。此山高耸陡峭,主帅营帐又设在高处,郑突一介凡夫,纵是声音再大,亦不可能喊得到齐僖公听见。于是他便想出一计,命将士取过纸笔,挥毫书写制成一副拜山帖,然后交给高渠弥,令其用弓箭将拜山帖射上去。

高渠弥将弓箭拉得满满的,像是满月一样,运足力道,对准山顶的一处处帐篷,倏地松手射去,声若洪钟地喊道:“齐侯僖公均鉴,郑国世子突有要事求见!”

弓箭发出炽烈的光芒,将拜山帖稳稳当当地送上山顶,绕着营帐飞了一圈,最后没入山顶之中消失不见。秦轩看高渠弥施射弓箭的本领,不用对其刮目相看。世上修真者之中,修炼弓箭的十分稀少,上古洪荒时期,只有一个后羿是箭术高手,此后数万年间,再没有出过什么厉害的弓箭手。方今天下,若论弓箭上的造诣,首推者当然是三江城城主唐三,他的一把天珠弓名震天下,号称天下第一弓箭手,高渠弥的射箭之术,虽不能和唐三相提并论,但力道角度均属上乘,考虑到此人主修长枪,辅修弓箭,能有这样的造诣,足可看出此人确是一个天赋出众的修真者。

拜山帖送上去之后,过了片刻,一人传音说道:“阵法已解,世子请上来吧!”

此人说话之地分明是在遥远的山顶,传至山下却是清晰可闻,仿佛就在耳边一般,不消说是一个功力高深的修真者,绝计不会是齐僖公,该是他的国师或是谋士之类。

秦轩果然感觉到压力一小,方才那种阵法禁锢气流凝固的拘束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山风吹拂在脸上的惬意,他心中一喜,跟随郑突循着山路健步如飞地跑了上去。

一日奔行,到得昭阳山时,已是夜幕时分。天色昏暗,山顶篝火处处,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熊熊的火焰映照在士兵们的脸上,折射出沧桑和刚韧。

郑突很快被齐军将士引领至齐僖公帅营,只有心腹谋士高渠弥一人同往。秦轩这种小角色,则被安排至昭阳山北角处的一座小帐篷休息等候。

秦轩在帐篷中等了许久,也不见郑突回来,不知道是还在和齐僖公交谈,又或是被安排在别的营帐休息。他本想去郑突那里打探点口风,但外面处处是巡逻的士兵,往来频繁,想要走动十分不便,秦轩唯有作罢。

无聊的秦轩把玩着手中的日月乾坤刀,慢慢地尝试着吸收天地灵气,继续在质子府中未完成的修炼。古朴的刀锋漂浮在虚空中,引动一圈圈的天地灵气聚集过来,在沿着日月乾坤刀的刀身,缓缓地沁入秦轩体内。

此时秦轩已经可以完全隔空操纵战刀,最大距离超过三丈。散级境界和凡级境界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对真气的操控。凡级者利用力量操控兵器,散级者利用真气操控兵器。境界越高,操控的距离越远,据说散级七阶者可以操控方圆百丈之内的兵器,摘叶飞花,隔空伤人,均是小菜一碟。

华夏大陆的修真之风炽烈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人们都对修炼成仙有着一种近乎痴迷的执着追求。世间一切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在修仙面前皆是浮云,任凭你是天子帝王,诸侯贵胄,若是不能长生不死,最终都会化作过眼云烟,长埋于黄土之下。

但由于修炼之路难于登天,尘世中的繁华又极度引诱人,所以不少人情愿在有限的寿命中追求极致的享受,而不愿去追求虚无缥缈的飞仙梦想。在这种情况下,华夏大陆就衍生出两大类人,一类是雄心壮志想要一统天下的王者,一类是功参造化想要羽化登仙的修真者。坊间美其名曰“入世”和“出世”,虽是理想抱负不同,但道路都是同样的艰辛的。

修真之路漫漫自然不用多说,一统天下同样遥遥无期。方今天下诸侯林立,群雄割据,妄想一统谈何容易,更不用说在诸侯的上面,还有一个虽不愿承认但却事实上存在的周天子。

引导天地灵气入体,娴熟地运行三十六周天之后,秦轩感到自己身体内真气澎湃,充满力量,好似聚集了周天能量一般,他试着轻轻地挥刀虚空一劈,日月乾坤刀飞掠至帐篷门口,势如破竹地往下劈砍,就在刀刃将将要砍破帐篷的时候,秦轩骤然收势,刀随意走,硬生生地在半空中停住,神奇得叫人不敢相信。

“好!看来我已经晋入散级三阶的水平了,按照这种速度,只要再修炼个一两年,我就能战胜郑忽那种纨绔子弟了!”秦轩收起日月乾坤刀,对于当日败在郑忽手下依旧耿耿于怀。

正要收刀入睡,营帐突然被掀开了,一人讯如鬼魅般掠了进来,速度之快,让人咋舌,秦轩大感突然,正要开口问话,一柄冰冷的剑锋已经指在了喉咙之上。

秦轩说话不得,定定地站在原地,目中余光打量着来者,来人一袭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面巾,看不清他的容貌,只露出一双闪闪有神的眼睛,那人身材高大,站在营帐中头顶快要碰到帐篷的架子。

似是意识到秦轩没有大喊大叫,那人轻轻地将长剑后移了半分,就在此时,门外响起士兵巡逻的脚步声,那人复又用剑尖顶住秦轩。

秦轩只感呼吸急促,哪里敢大喊大叫,片刻之后,士兵们去得远了,那人才松下剑锋,秦轩获得喘息之机,低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他一开口,那人立刻认出了他的声音,语含惊喜道:“秦小兄弟!”

秦轩也立刻认出了那人的声音,不能置信地脱口道:“禽前辈,是你!”

那人扯下面巾,露出一张古朴沧桑的脸庞,不是墨教高手禽滑厘还有哪个?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两人都完全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地遇见对方,秦轩喜出望外道:“禽前辈,你怎么会在这里?”

禽滑厘把长剑收起来,用的还是在平湖山用过的那把桃木剑,不答反问道:“此事说来话长。小兄弟,你呢,你怎么会出现在齐军大营中?”

秦轩言简意赅道:“现在五国联军攻郑,我陪同郑国二公子郑突前来齐国搬救兵。”

禽滑厘道了一声是了,点点头道:“我早算到郑国不是五国联军的对手,要想取胜,必须倚仗齐国的势力,看来果然不假。郑庄公打的如意算盘,我禽滑厘岂能让他如愿以偿,哼!”

秦轩听得一震道:“禽前辈,你是来刺杀齐僖公的?”

听禽滑厘的语气,分明是不想让齐国和郑国会盟,这种破坏大国联合的做法,也是墨教信徒一贯的做法。墨教主张“兼爱非攻”,反对战争,弟子们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战争的发生。禽滑厘身为墨子首徒,此时此刻出现在齐军大营中,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了阻止齐国出兵援助郑国。要阻挡齐国出兵,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当然就是刺杀齐僖公,国君若死,齐国自顾不暇,哪里还能出兵救郑?

禽滑厘见秦轩只从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语中,就能推断出自己的目的,果然聪明,摇了摇头道:“小兄弟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我们墨教反对杀伐,弟子不可妄开杀戒,我若是杀死齐僖公,钜子一定会把我逐出师门。我今天来,是想让齐僖公受点伤,最好是躺在床上大半年动不了,到那时候宋郑之战已了,胜负已分,一切就以盖棺论定了。”

秦轩略略放下心来,若是弄伤齐僖公倒还好一点,否则若是齐僖公猝死于军营之中,那么前来拜山的郑突立刻就会成为第一嫌疑犯,势必要被齐军乱箭射死。

他虽对郑国没什么好感,但郑突年少单纯,若因此而死,未免有些可惜,旋又不解问道:“禽前辈,现在宋郑交战,胜负难料,你为何不去刺伤郑庄公,又或者是宋殇公,那样战事不就自然结束了么?请恕小子愚钝,不明白前辈为什么要来行刺齐僖公?”

禽滑厘一面留心探听营外动静,一面说道:“小兄弟,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么?”

秦轩点点头道:“记得!”

禽滑厘说道:“正如小兄弟刚才所说,宋郑之战,胜负难料,皆因双方势均力敌。但若是有了齐国的加入,情况则不一样了。郑国势必会因为齐国的加入,声威大盛,横扫五国联军。这样一来,郑国就会处在“有余”的地位,五国联军就会处在“不足”的地位,所以我必须要削弱有余,弥补不足,这样说你明白了么?”

秦轩听得模棱两可,他总觉墨教的信仰空洞晦涩,似是太过理想,难以付诸现实,好整以暇道:“算是明白吧。禽前辈,我们连齐僖公的帅营在哪里都不知道,难道像无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么?更何况外面守卫森严,寸步难行,前辈若是冲出去的话,肯定会被射成筛子!”

禽滑厘自信十足地溢出一丝微笑道:“难不倒我!你看我既然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我视齐军如无物。至于齐僖公的位置,更是好找。”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件罗盘状的物事,蹲在地上,校对着说道:“小兄弟,你可知此山阵法重重,阵中有阵,法中有法?我告诉你,此阵是阴阳教大名鼎鼎的“七星阵”,布阵者巧妙利用昭阳山的地形,设下七大阵点,阵点之间按照北斗七星的星宿运转规律,形成强大的结阵。非但如此,这七星阵还暗藏着五行之气,从而使此阵更加复杂。一旦触发阵点,就会引起布阵者的警觉,闯关者就会深陷大军的包围之中。”

秦轩沉声道:“七星阵?想不到齐军中竟有如此能人。”

禽滑厘说道:“布阵之人正是齐国国师混元真人,此人是阴阳教高手,师门是十大洞天之一的西玄山极真洞,擅长利用阴阳五行,周天星宿进行布阵。一般修真者碰上混元真人,都会感到十分头疼,但是难不倒我禽滑厘。混元老道布下此阵,可谓是百密一疏。他想掩饰齐僖公的大营位置,却不知此举是欲盖弥彰。七星阵是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组成。齐僖公身为主帅,帅营自然应该位于七星阵的核心——天枢星,若我所料没错,齐僖公就在天枢位置。”

秦轩大感有理,连连道:“没错!齐僖公肯定在天枢星方位!”

说话之时,禽滑厘已经用罗盘测算出七星阵的方位,缓缓站了起来,闪亮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期待,邀请道:“小兄弟,你愿意和我一起去阻止齐僖公发兵救郑么?”

秦轩感到自己很难拒绝这个正义的邀请,他更难以拒绝的是,想看看玄级高手的禽滑厘,是如何破解阴阳教的北斗七星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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