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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墨教信徒

那长形兵器嗖的一声激射而过,快如闪电般穿过四角火龙的前胸,秦轩正在狂奔之间,不知身后发生之事,但从四角火龙低沉而痛苦的嘶喊声中,他已经知道这平湖凶兽被长形兵器击伤。

灼热的气浪越来越远,三人顿感压力一减,秦轩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停下脚步回头一望,这一看不打紧,只见四角火龙坚硬如石的鳞甲竟然被横空穿透,撕裂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那兵器穿胸而过后,去势不减,直到没入一株五人合抱的火龙果树上,方才止住。

秦轩定睛一看,赫然发现那长形兵器竟然是一把普通的桃木剑,此时他内心的震撼之感,委实难以言表。他万万没想到,刺穿四角火龙坚硬鳞甲的居然不是什么至刚至硬的神兵利器,而是最软最弱的桃木剑。

四角火龙胸前的伤口兀自流血不止,火红色的鲜血就像是岩浆一样倾泻下来,触目惊心地滴在果树上。这平湖凶兽仰天长啸,发出痛苦的呐喊声,显示方才那一剑令其遭受重创。

“畜生!还不快快受死!”一把雄浑有力的声音喝斥道。

秦轩循声望去,只见平湖边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麻布葛衣的中年男子,那人身形高大,面貌古朴,神色平静,一对眼睛却是炯炯有神,除了束发的巾外,身上全无配饰,颇有点出家人苦行僧的模样。

那人双手捏起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那只钉在火龙果树上的桃木剑神奇地飞离出来,在半空中绕旋一周之后,蓦地亮光大盛,迅猛地刺向元气大伤的四角火龙。

适才还是凶悍无比的四角火龙,见了这桃木剑的光芒,兽目竟流露出一丝害怕的神色,兽躯快速向前奔动,但动作却明显不如刚才。桃木剑后发先至,不偏不倚地从四角火龙的脑袋中利刷刷地直刺下去,四角火龙发出一声惨烈至极的痛怮声,震动整座果树林,庞大的兽躯疯狂地四处乱撞,轰隆隆地撞到一大片粗壮的火龙果树。

秦轩等人连忙后撤,唯恐火龙发威,殃及池鱼。但很显然四角火龙的现状比他们更加不堪,中年人的一剑令其生机尽绝,疯狂的冲撞不过是回光返照的挣扎罢了,果然四角火龙的鲜血越流越多,气息越来越弱,挣扎了一盏茶的功夫后,终于瘫倒在果树上。

三个少年看得目瞪口呆,刚才以三人之力都对付不了的四角火龙,中年人却是仗着一把小小的桃木剑,轻描淡写地弹指间击杀,这中年人的实力之高,实属三人生平所罕见。

“三位小兄弟,你们没事吧?”中年人收了桃木剑,走过来关切问道。

秦轩恍然清醒,摇了摇头,道:“我们没事!敢问前辈高姓大名,前辈功力高深,轻而易举地击杀四角火龙,小子们都对前辈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人说道:“本人禽滑厘,魏国人氏。三位小兄弟可以叫我禽兄,或者是直接叫我禽滑厘,但不用叫我前辈,我们萍水之交,无尊无卑。”

秦轩见禽滑厘平易近人,毫无架子,兼且谈吐不凡,顿时为之折服,高兴道:“原来是禽……禽兄,呵呵,禽兄,敢问你刚才这一剑叫什么名堂,怎会这么厉害?”

江拓兴致勃勃地追问道:“是啊!禽兄,你应该是玄级水平吧?高手就是高手,一出手就秒杀凶兽级别的四角火龙,哎,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那种水平啊!”

禽滑厘见他一副长吁短叹的样子,嘴角含笑道:“修真之道,在于日积月累。你们年纪尚轻,将来前途无量。我刚才那一剑,用的乃是我们墨教的“尚贤剑法”,这套剑法威力无穷,想那四角火龙不过是凶兽级别,死在本人剑下是正常之事,我若是杀不了它那才不正常!”

江拓闻言一震道:“原来禽兄是墨教信徒,难怪功力超群。我曾听过墨教钜子墨子讲学,知道墨教弟子善守的本领是出了名的。刚才看到禽兄那一剑,攻守兼备,大气滂沱,想必禽兄在墨教之中,一定身居要职。”

秦轩和李斯亦是非常期待,禽滑厘刚才的那一剑,放之四海皆不可能是默默无名之辈。

禽滑厘淡淡说道:“实不相瞒,本教钜子墨子,正是家师。”

江拓失声道:“什么!你是墨子的弟子?天哪!墨子是当世五大高手之一,据传已达天级境界,你既是墨子的弟子,那你岂不是至少玄级水平,甚至是地级水平!”

秦轩同样震撼不已,玄级和地级境界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他自修真以来,见过的高手不少,但若说实力超群者,不外乎三江城主唐三,和郑国国师祭仲,现在看来,眼前的禽滑厘很可能比二人更加厉害,至少也应该在伯仲之间。

被这样一个高手从四角火龙蹄下救出来,亲眼目睹对方的木剑之威,秦轩只觉今夜大开眼界,心悦诚服道:“禽前辈,现在我不得不尊称您一声前辈了!无论是您的功力修为,还是人品才识,你都当之无愧是我们三人的前辈。”

禽滑厘自嘲地苦笑一声道:“小兄弟,你一句前辈,把我都叫老了!早知道我就不该把身份告诉你们了。我们墨教主张兼爱,强调人人平等,你我都是修真界的芸芸众生,本该平等,什么前辈晚辈,都是客套之词。我不过是年长几岁,修行多几年,若因此来划分我们之间的隔阂的话,未免太过生疏。”

秦轩尚是首次听说墨教的学说,不解说道:“前辈所说的兼爱,怎么可能办得到?世间芸芸众生,本来就有上下尊卑,诸如君臣,父子,妻女,这些鲜明的等级关系,岂能最终划分为人人平等?若是那样的话,岂不是乱了人伦纲常?”

禽滑厘逻辑严谨地解释道:“所谓兼爱,要求平等和博爱。博爱之意,你们年纪太小,我便不和你们说。单说平等。家师主张墨子要求君臣、父子、兄弟都要在平等的基础上相互友爱,此所谓“爱人若爱其身”。平等并非是没大没小,而是基于互相尊重的前提下,比如父亲不应有家长作风,应该让儿子拥有选择自己理想和抱负的权利,这是平等;儿子不应有叛逆之性格,应该尊重父亲,言行合一,不因父亲年老体迈而辱骂,这是平等。本教认为,方今天下出现的强执弱、富侮贫、贵傲贱的现象,皆是因天下人不相爱所致。若能人人相爱,天下兼爱,这世间岂有战争可言?”

秦轩听得词穷墨白,这番深刻的见解,少年们均是闻所未闻,都如听书般觉得是天荒夜谈,似乎很有道理,但又似乎只是一纸空话,道:“前辈所说的,根本不是天下的现状。这些只是墨教的教义,只怕是水中花镜中月,难以实现。”

禽滑厘洒脱一笑,说道:“小兄弟,这你却有所不懂了!正因为这些理想还没有实现,所以我们才要去奋斗。本教的原则是:除天下之大害,兴天下之大利。天下的大害,莫如弱肉强食,强者侵略弱者、大国侵略小国、智者压迫愚者。而这一切祸患的根由,是由于人与人间彼此不相爱,若能兼相爱,交相利,便可以均分财富,再无嫉怨恨争夺,实现了天下之大利。”

秦轩沉声道:“要实现这个宏伟的目标,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禽滑厘目露奇芒,道:“这条路非常漫长,但我们墨者会义无反顾地进行到底。正因如此,所以我们墨者每到一处,都要宣扬墨教的教义,希望有更多的人收到墨子思想的熏陶。”

秦轩愕然道:“前辈不会是要我们三人加入墨教吧?”

禽滑里微笑道:“入教在于心诚,三位若是不愿意,我强迫你们加入墨教,也是徒劳。我只是尽自己的能力,宣扬自己的见解,希望你们可以做一个善良的,爱好和平的人,将来减少杀伐,那就是最大的功德了!”

一旁的江拓苦笑连连道:“我倒是想加入墨教,墨教是当世三大教之一,教内高手如云,我若是能拜入墨教门下,将来的修真之路必定一片坦途。只是我们困在新郑,解脱遥遥无期,只怕是无福加入墨教了。”

禽滑厘不知三人底细,还只道三人是郑国的异地人,又或是家丁之类的被困住了,并没有多想,更不知三人竟是质子府的护卫,也不在意,道:“学无前后,达者为先。三位小兄弟若是想加入墨教,我们随时欢迎,墨教的大门永远向你们敞开。”

比起政治信仰来,秦轩对墨教的修真之术更加感兴趣,话锋一转,问道:“禽前辈,刚才你用桃木剑击杀四角火龙,我非常好奇,您是怎么办到的?”

“对啊!四角火龙的鳞甲太坚硬了,我们用刀砍,用剑劈,用双环敲,都没能撕破四角火龙的防御。前辈您的桃木剑那么柔软,怎么就能刺穿四角火龙的鳞甲呢?”

禽滑厘轻抚着桃木剑的剑身,说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均是相对的。最坚硬的东西,极可能也是最柔软的东西;最柔软的东西,也可能是最坚硬的东西。当修真者修炼至极限时,任何物体到了手中,都会变成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以我现在的修行,不要说桃木剑,就算是一颗树枝,也能击杀比四角火龙更加凶猛的兽类。”

秦轩大受启发,旋即又疑惑道:“前辈方才所说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似乎不是墨教的理论吧?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句话应该是道教的理论才对。”

禽滑里露出赞许的神色,笑道:“小兄弟果然见多识广。没错,这句话是道教教主老子所说,我曾听过老子讲学,也曾拜入儒教门下,后来才加入墨教。”

秦轩心道原来如此,恍然大悟道:“原来禽前辈对当今天下三大教的教义都有涉猎,难怪修为如此高深。想来懂得多,自然可以举一反三,一日千里。”

禽滑厘说道:“懂得多未必是件好事!杂而不专,是修真者的大忌。我们三位小兄弟一见如故,何不找个地方喝几杯小酒,一起探讨修真之术?”

被禽滑厘这么一提醒,秦轩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月落日升,很快就要天亮了。他连忙推辞道:“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只是我三人出来太久,必须要回去交差了,怠慢之处,还请前辈见谅,他日若是有缘,定与前辈痛饮三百杯。”

禽滑厘亦不勉强,点点头道:“既是如此,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那我们就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三人连忙施展浑身解数,将四角火龙大卸八块,取出心脏处的火龙胆,趁着茫茫晨露,夺路飞奔回新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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