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繁星全无，皎月隐迹，天宇一片晦暗。
陇县东门，守夜的两名羌人正昏昏欲睡时，忽然被一阵隐隐的吵杂声惊醒，攀到上垛口往外一看，只见东边开来了一拔人马，火把齐明，约模有一百余人余人。待走的近了，才看清那队人马皆是披散头发，胯下骏马，手提马刀、马叉，身背弓箭，竟然也是羌人。
“咦，这是哪来的族人？”
“看起来不像是我们族人哪，倒是像野马羌那边的装扮。可能是大首领已经击破汉军，所以连夜派人回来报捷吧。”
“没那么快吧？据说那汉军领军的是凉州三明之一的张奂，大首领虽说带着上万的族人，应付起来怕也费劲！就算大首领得胜归来，思量着也不会让野马部落的人回来报捷吧，咱们的族人呢？怎的不见。”
“瞎操那心作甚，你又不是不清楚，如今的野马羌早就并入咱们东羌了。也就说这以后啊，野马羌与咱们东羌都是一回事，再也不分彼此。大首领让野马羌回来报捷，定是看重这野马羌的勇士。我看还是快准备开门吧，别惹恼了这些人，误了大首领的算计，回头找你我麻烦！”
“不行！”先前有些犹豫的羌人摇头道：“军师交代过了，为防汉军袭城，除非大首领亲至，否则所有返回陇县的羌人必须严加盘问，咱们还是先问问看。”
“就你胆小！”另一名羌人气愤道：“有什么问题，等耽误了大首领的事情，看你怎么交代！”
“你胆大？要真是汉军假冒，出了事端，看你如何向军师交代。”
两人正吵嘴时，那伙羌人已经开到了城门下，当先一名大汉，长的凶神恶煞、袒胸露腹，头发披散，状如恶鬼，一双眼睛却是细长，不时的露出寒光。伸手指着城楼，用生硬的羌语高声大喊道：“城上族人听着，边章大首领已经大破汉军，得胜而归，大队人马天明后就到。大军回城，定要事先准备，免得到时耽搁勇士们休整。故而大首领特谴我等回城先行收拾，快快开门！”
“快快开门！”
大汉身后，一百军士齐声用羌语呐喊。
城楼上，后一名羌人惊喜道：“我的娘，真是大首领得胜归来了。这下咱们东羌可是发达了，快去叫醒族人们开门吧。”
“这倒是有些不对。”先前的羌人与犹豫道：“听这口音到是与野马羌那边有些不同，怕是有问题吧！”
“有什么问题？”后一名羌人着急道：“大首领带着勇士们征战数日，想来极为疲惫，声音故而有些沙哑。还是别磨蹭了，开城门吧！”
说完，这羌人立时就要去叫醒其他羌人开城门。
“不行！”先前的羌人越想越不对，执拗道：“还是先不要开，我这就去请军师过来看看再说。”
说完，这羌人行色匆匆的向着陇县县衙所在奔去。
“这胆小鬼！”后一名羌人喃喃道：“屁大点事，还要请军师。”
“城头上的族人怎般回事？”城下大汉叫道：“误了大首领大事，怕是尔等吃罪不起！”
“城下族人莫要着急！”后一名族人赶紧喊道：“先且等等，军师来了，自然会开城门。”
“老子与大首领与汉军浴血厮杀，尔等却在城中逍遥快活，这且不说了。老子得胜归来，你这城门还是不开，大首领回来之时，老子将这事情告知大首领，看你如何交代。”城下的汉子鼓噪一声，回首对身后族人喊道：“城上羌人不给咱们开门，等大首领回来了，就说这族人看不起咱们。”
城上羌人闻言，立刻脑门见汗，虽然不知边章如何看待这些野马羌人。可得胜之后不用东羌族人，却让这些野马羌人前来报捷，便可见是如何看中了。
连忙高喊道：“城下族人莫要心急，我这就下来为你们打开城门。”
城下汉子闻言，凝视城头，只见城头那羌人瞬间消失，便知已经下了城头。阴笑一声，转头对身后两个毫不逊色于他的汉子叮嘱道：“城门一开，立时斩杀城门洞中的羌人！”
两个汉子闻言，相视一笑，继而握紧手中兵刃。
……
县衙后院，书房里的灯仍亮着，李相如刚与一名羌族女子疯狂完毕，所以睡意全无。别看李相如身体瘦弱，可偏偏就喜欢羌族女子的强悍。那腿、那腰缠在自己身上，比起汉家女子的柔软更有股子销魂的味道。
汉人女子太过羞涩，比不得羌族女子的豪放与疯癫。也正因为这样，即使是李相如应付起来，也有些吃不消。每次完事之后，总要喘息一阵。
至于边章迎战张奂，李相如从未担心过。兵力悬殊之下，任他张奂天大的本事，又能如何？
就算赢不了张奂，边章还能被张奂留下？
李相如不相信，历来出兵作战，不乏以弱胜强的经典战列，可那都需要战场之外的因素。可陇西这地界，空旷无垠，乃是骑兵最好的用兵所在。水淹火烧？就是张奂掘了河水，能淹得了骑在战马之上的羌人么？火烧更是不行，五月正是万物生机之时，并非秋高草长之时，让你烧也要烧的起来不是。
李相如正淫笑着回味方才的疯狂，书房外已经想起了护卫的叫喊声：“军师，守门族人来报。”
“哦？！”李相如诧异的问道：“可是大首领传来消息？”
护卫走进书房，左手平举胸前，恭敬道：“守门族人说是城外有野马羌人叫门，说是大首领大胜汉军，遣族人一百先回陇县安排。”
“什么？”李相如闻言，惊呼一声，立时坐起身子，赶紧问道：“大首领与张奂正在僵持，如何能胜得这般轻松？就算大首领得胜归来，一万大军人数众多，陇县城内怎能安置下来？定是汉军乔装野马羌人，前来诈城！城门开是未开？诈城人数多少？”
护卫顿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混账东西！到底知不知道！”李相如站起身子，不妨围在腰间的袍袖瞬间掉落于地，顿时露出黑乎乎的第三肢。李相如却是不管不顾，赤裸的大腿一脚踢翻护卫，喝道：“守门的人呢？现在何处？”
护卫翻到在地，却是不敢反抗，趴在地上恭声道：“守门羌人就在门外，军师稍等，小人这就喊他进来。”
“军师，不好了！汉军杀进城里来了。”
寂静的后半夜，门外羌人的声音显得尖锐而又凄厉，再加上所传递的消息委实过于骇人，就连地上尚未起身的护卫也是瞠目结舌。
李相如也是大吃一惊，饶是李相如再是沉稳，此时也不知如何应付。待回过身来，这才想起先前因为心生警惕。所以边章出兵之时，便留下一千羌人助他守城，而那一千羌人皆是东羌族人，对于如边章左膀右臂的李相如自然尊敬莫名。而边章又顾及李相如安危，所以这一千羌人皆是精心挑选的悍卒。
既是诈城汉军，人数定然不多！有此千人在手，又有何惧只有？心神既定，李相如提起掉在脚下的衣袍，平静道：“小股汉军而已，传令城中族人迅速集结，随我将其驱赶出去。”
“光当。”
书房的门被人一把重重推开，护卫已经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摇曳的烛光下，李相如吃惊的看到护卫已经疼的不成人形的脸，胸前正插着一只粗壮的弩箭，随着那冰冷的箭尖，有大股的鲜血奔涌而出。浑浊的眸子里正流露出无尽的恐惧，仿佛世界的末日已经来临。
“军……军师，大批汉……汉军已经进城了！”
李相如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似水，“胡说八道，哪来的大批汉军？又如何进得了城？”
护卫深吸一口气，不妨又是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张张嘴，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再然后“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
李相如赶忙上前拽起护卫沉重的身子，厉声问道：“城中情况如何？你倒是快说呀！”
只是那护卫气息全无，眸子里的光彩正在逐渐消散。
“废物！”李相如愤骂一声，右手使劲往下一掼，护卫的尸身“冬”的一声砸到在地，激起身后的弩箭上的雕翎一阵摇晃。
“传令下去，让城中族人立时来县衙集结，胆敢拖延者，全家为奴！”
瞧着李相如此刻一脸的狠厉，地上的护卫哪敢多言，爬起身子立时往外跑去。
就这么片刻功夫，县衙外突然闹腾起来，哭爹喊娘的声音逐渐响成了一片，更兼有冲天的火光从东边燃起，映亮了书房的窗户，熊熊的火光透过窗户，映在李相如白皙的脸上通红通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