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如曦一身月白的缎裙，长长的头发落下，只用丝带绑住，宛如月下仙子。
而洞中，竟然没有任何人！
如曦正端坐在石桌旁边，石桌上放了一个精致的竹篮，竹篮之中各色奇花异果，如曦正拿了一朵宝蓝色的花，扯了一瓣花瓣，放到嘴中。
听闻有人来，如曦转身，见到瀛轩和皇后，慢悠悠地起身请安，一切动作自然流畅，没有一丝的破绽。
瀛轩见是如曦，脸上的疑虑之色渐褪，露出淡淡的笑容，上前问道：“你为何深夜在此？这曲苑幽深，不怕蛇虫鼠蚁么？”
“臣妾自知有罪，不该深夜出来，更不该采摘这曲苑花草！”如曦说道，跪倒在瀛轩面前，“请皇上、皇后降罪！”
“呵呵。”皇后没抓着把柄，脸色不善，“怡妹妹，你可知这曲苑中的花草都是皇上的至爱，你竟敢私自摘取！？本宫也不想罚你，可——”
瀛轩一挥手，制止了皇后的话：“听她说！你为何要采摘这些花草？刚刚朕看你拿着花瓣往嘴里放，不怕这些花草中有毒么？”
“回皇上，臣妾今日于皇上饮食时留心看了看，发觉皇上极厌油腻，且易饱难食，恐是胃里有些病症……臣妾不是医者，不敢妄言，只是听闻沉香姑姑说道家乡的一种异草，长于幽深之处，花朵颜色鲜艳，花瓣可入药——其健脾开胃，清扫毒素、积食都颇有疗效……”
说到此处，如曦顿了顿，瀛轩接着道：“所以你就来这曲苑寻花，想为朕治疗病症？”语气之中颇有感慨之意。
“臣妾惶恐，沉香说那花极其难寻，且是她年幼印象、记不得模样，所以臣妾就摘了不少不知名的花草，一一品尝下……”如曦声音低柔清丽，“可私自采摘曲苑花草之罪，臣妾甘愿受领……”
瀛轩上前扶起她：“既然是为朕治病，又何罪之有……”说罢轻轻俯在如曦耳边，道：“若朕不是心上人，为何要帮朕治病呢……”龙涎的气息飘过如曦的耳边，一阵酥痒。
如曦脸上一红，却没有答话。
皇后看到瀛轩与如曦如此亲密的动作，登时怒气上涌，却不得发泄，只得笑道：“没想到妹妹竟然是这样一番心思，是本宫错怪你了……”说罢她看向瀛轩道，“皇上，夜深露重，回宫吧！”
瀛轩不舍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佳人，随着皇后离去了。
如曦站在原地，长长地舒了口气。
多亏了沉香，沉香去内务府之时，忘了带随身的腰牌，故而又回宫来取，路过偏殿之时，竟看到偏殿里扫地的小宫女小翠趴在窗栏上听着什么。
沉香及时地告知了如曦，方才躲过这一大祸。
如曦在心中叹道：“竟这么快就将人安插进了宣德宫，到底是我太过大意了！”不过，这梁子和皇后是结下了……
不一会儿，看着人群远去，如曦方叫来藏莺道：“可以让穆护卫过来了……”
**
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如曦心中感慨顿时万千，所有的思念、委屈涌上心头，那是自己在世间最亲的人啊……可他现在消瘦成如此形状，越发分明的轮廓中，透着越发失神的眼。
眼圈不由得已经红了。
穆致远看着面前飘逸如仙的佳人，神色一动，却只是木讷地站在那里，不说什么。
如曦命藏莺退下后，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人，喉咙之中一阵酸楚，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穆致远见如曦动容，以为她心中仍念旧情，上前欲拉住她的手：“曦妹！”
如曦未躲，任由穆致远拉了自己的手，声音哽了哽——
“哥哥！我是穆苡！”声音如黄鹂出谷，却已不是如曦少女清婉的语调，高贵凛冽，透着十足的悲凉！
“什么！”
穆致远如被雷击，一把松开了如曦的手，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曾经的情人，“曦妹……你若要和我断绝关系，犯不着说这种话……”
他神色中的失望深深地刺痛了如曦。他真的很爱如曦吧。
不能让他活在永远没结果的希望之中啊。
想了片刻，她直视着穆致远道：
“苡儿……我真的是苡儿……哥哥，你还记得我在后院中问你话吗？是不是他们不死，我就得死？！……那时候我还是秀女，而哥哥初入宫廷，亦是风华正茂……”
穆致远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退，嘴里喃喃道：“你……你……真是苡儿……”说话间，他声音颤抖，因为如曦眼中的颜色，说话的语气，竟是和穆苡如出一辙！
“那！”穆致远忽然想到什么，“那如曦呢？”
如曦愣了愣，缓缓道：“她……因为不愿入宫，在殿选之前死了。所以我才能附上她的身体……”
“她死了！？”穆致远心口一痛，瘫坐在地上，“她死了……她是因为我死了……”
如曦看着他此番样子，心中难过，拂过穆致远的背，劝道：“哥哥不必自责。她不是因你而死的，她是因情而亡。她的死是为了保护你们之间感情。”
“可……可……她还是死了……是我害了她……是我……”穆致远一直喃喃地说着，如曦哀恸不已，却不再阻拦，坐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穆致远的心情稍微平复。
过了一刻，穆致远方缓过神来，他向来心智刚强，能够让他心神恍惚片刻的人都少之又少，可见如曦在他心中之重！
他看了看面前的女子，不知道将她当做妹妹，还是将她当做什么，想了片刻，方问道：“苡儿，你为何回来了？”语气中透着十足的苍凉之气！
“哥哥，你难道不明白么？他如此辜负我、利用我，害得我如此惨痛。我回来——”
如曦坚定道，“是来复仇的！”
穆致远面色一变，继而道：“其实，他并没有你说的那样狠心。虽然削了父亲的官职、去了母亲的诰命，却依然保留了原来的俸禄；我虽被降职，他却私下优待，更甚从前……我虽被调遣在外，不知道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后来，皇上亦不许人向我透漏分毫，但我知道他因为你的死大为悲痛，冷宫烧毁后竟是七日不出宫门……”
“大为悲痛？笑话！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哥哥，让我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