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掀开包厢的门帘,顿时便被里面的情景惊呆了。
这个原本布置的十分整洁的房间,此时竟布满乌红色的血迹。
墙壁、地面、摆满菜肴的桌子,到处都溅着触目惊心的鲜血,而尤文和随从们已经离去,只剩下低头坐在桌前的米雅,以及畏缩在墙角的镇长。两人的脸色都十分苍白,脸上和衣服上,也都是血迹斑斑。
好在他们两个,似乎都没有受伤。
“米雅,这是怎么回事?尤文呢?”林恩在米雅面前蹲下身,观察着她的表情。只见她看上去似乎有点呆呆的,过了半晌,才意识到林恩来了,那双朱红色的大眼睛这才像活过来一般,有了些许生气,身子一软便无力的倒了下来,林恩赶紧伸手将她抱住。
“老大……”米雅伸出小手紧紧抓住了林恩的衣服,的双眸中闪出了泪花,小嘴一扁,拼命忍着不想哭出来。
林恩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稍微放心了一些。本来看到她刚才的表情,他心里还十分害怕,尤文那家伙会不会用了什么精神操控的力量,影响了米雅的意识。但是现在看来,那应该是多余的担心了,米雅大概只是被什么东西吓坏了。
“老大,我,我害死了一个人……”米雅小声嗫嚅道,蜷缩其身体,将脸埋进林恩胸前,微微着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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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官尤文对于屈辱十分敏感。即便是别人小小的无心冒犯,也能让他念念不忘的怀恨在心。这种敏感不仅源于他卑微的出身,还跟他那天生的阴暗善妒性格有关。
而以他的这种性格,能够爬上如今的地位,不得不归功于他的某种天分。当他脆弱敏感的内心,被身份地位高于他的人击碎时,他便用谦卑与服从的态度,完美的将其隐藏起来,而在适当的时候,他会把这种屈辱乘以几十倍,发泄在那些不如他的人身上。甚至有时,当他对弱者施以这种暴行的时候,连借口都懒得找。
而林恩和米雅在他心目中,自然都属于后者。
一个是他最想践踏于脚下的弱者,一个则是让他垂涎三尺的弱者。而此时的他,感觉自己同时被这两个弱者恨恨地羞辱了。
特别是米雅说的那几句,关于林恩要比他还强的言论,更像毒蛇一样咬噬着尤文的心。他本来立刻就想用最残忍的手段,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血溅当场,但是,她青涩的美貌,对于他来说又实在是太难得一见,让他不舍得就此下手将她杀死;反而觉得应该以另一种方式,既能满足自己的欲望,又为自己所受的屈辱复仇。
在这样的疯狂的矛盾心情中,他心中生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您的意思是,您的主人是罗曼·安若兰?”他虽然是笑着问的,但是吐出那个名字的时候,脸上的肥肉在微微的抽搐着,口气也变得有些怪异。
米雅虽然看上去完全不把尤文放在眼内,但实际上,从她刚一进来开始,便一直都保持着警惕,这也是她长期以来对于陌生人的习惯。
于是,在说完那番话后,她也能隐隐察觉到,尤文似乎被她戳到了痛处,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嫉恨和怒火了。
就算她不是噬魔者,此时也产生了一种被压迫之感,那是一种令人非常厌恶和难受的感觉,在体内不自然的产生与这种压迫相抗的力场时,她白皙的额头上很快便结出细细的汗珠,手脚也几乎很难动弹了。
“您说他比我强?那么请问,他可不可以做到这个呢?”说着,尤文举起了右手,伸出短短的食指,指尖上腾然跃起一团小小的紫色火焰,色泽诡异的在空气中摇摆不定。随着这团火焰的出现,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一种重辐射一般的强压,米雅觉得每呼吸一下,都极其困难而痛苦。
“您怎么不说话了?您的主人难道没让您见识过?也难怪,这种加强型的脉轮之力,是噬魔师以下的人不配拥有的,包括您的主人。”
说话间,便见尤文将手指指向墙角一个脸色发白的女人,她穿着华丽沉重的白色绸缎长裙,涂的鲜红的嘴唇剧烈的哆嗦着,瞳孔惊恐的在眼眶中颤抖。这本来是个很美的女人,但是现在,她整个脸都扭曲变形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曾经目睹了很多次的场面,现在也要在自己身上重演了。
“大人,我愿意做我能做的一切,只要你不杀……”
“死胖子,你要干什……”
她和米雅没说完的话,淹没在一种锐利的震动声中,须臾间,仿佛有几千万只马蜂聚集在一起,涌入了这个小小的房间。尤文指尖上的火焰,突然变异成为一团青灰色的雾状物质,那团雾发出撕裂鼓膜的不祥嗡嗡声,如有知觉一般,尖啸着直冲着那个在发抖的女人而去,瞬间从她半裸露的雪白胸口,钻进她的体内。
屋子里发出一片压低的惊叫,侍从和女人们都在极力想要退的离她远一些,却又不敢擅自跑动和发出大的声响。而镇长此刻已经瘫在了地上,瞪直了眼睛,看着这他从未见过的景象。
女人半张的嘴中模糊不清的吐出最后几个字,脑袋便向后仰去,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青色浊雾,她那保养得很好的,丰腴婀娜的身体,也渐渐像中了尸毒一般,变成了青灰色,经脉和青筋在她的半边脸上、右边手臂上暴涨起来。
这是类似于亡灵的低等灵体,寄附在活体使令上的样子。尤文之所以这样做,除了想要卖弄自己开启脉轮、召唤灵体时的轻松自如以外,内心中还有着更为邪恶的念头。
作为噬魔师,其与噬魔者最为重要的区别,便是脉轮本身的附加属性,统称为“愿”。这种附加属性,可为自异界召唤而来的灵体,在现世附加上原本并不具有的特质,从而令其具有更强的力量,或更广泛的功能。
而尤文的“愿”属于加强型,对于常常以数量取胜,本身却很脆弱的亡灵来说,附加上强化型的“愿”能够大大的增强其防御力。
虽然这对于活体使令来说,就像护上了一层坚硬的盔甲。但是相应的,其对使令本身的素质要求也更高,太过柔弱的活体使令,根本无法承受强化型的“愿”的力量。
而此时,那个女人的情况似乎更糟。
召唤灵所带来的变化,意外的并没有蔓延到她全身,女人的半边身子和脸还都保持着正常的形态,变异就没有再进行下去了,这清楚地说明,她根本不能很好的与灵体相融合。
似乎有一股狂暴的力量在她体内乱窜,拼命挣扎着,想要寻找突破口,而女人那没有发生变化的半边身体,很显然是在强烈的排斥着这股力量,不停的抖动扭曲着,那美丽凄怨的半边脸上,眼睛、鼻子和嘴角都流出了鲜红色的血。
“这便是‘不适者’的丑态了。之前就曾测出因为灵魂太低等的缘故,不能与我的召唤灵相契合。对于我尤文来说,不能作为‘容器’的花瓶,什么时候将它打碎,只不过是时间与我的个人喜好问题。”
“好不要脸,明明知道这点,你还强行让灵体进入她体内吗?快点解除召唤啊!”米雅极其厌恶的说。她想要做点什么阻止尤文,却完全无法挪动一丝一毫,这也是“愿”的巨大压制力使然。
尤文用满意的眼神环视了屋子一周,感觉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自己便如宇宙的主宰一般了,所有走进来的人,都将束手无策的任他宰割。但是,还是有一点让他不够尽兴,那就是米雅的脸上,并没有如他所愿的浮现出恐惧的表情,而只有深深的敌意。
尤文把目光投向那个女人,她曾因漂亮的脸蛋深得自己的宠爱,所以即便体质与召唤灵不能相融,他也时时将她带着身边。就连尤文自己也很清楚,自己是个十足的好色之徒,不过,如果女人认为只要脸蛋生的好,便能高枕无忧的呆在他身边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看着“不适者”的灵魂被吞噬,肉体被撕裂的样子,也是他的人生喜好之一。
想到这,尤文突然阴险的咧开嘴微笑着,将拳头在空中紧紧地攥紧。
女人发出了一声极其短促而痛楚的喘息,过后便再无声息。几声血肉撕裂的闷响过后,鲜血如爆破的水泵一般,从女人的左胸口喷溅出来,整个房间内瞬间下起了血雨,无数黑色骷髅形状的物体从拳头大的伤口处钻出,又在空气中瞬间消失。
她被撕裂处的皮肤和神经微微向外翻起,所有人都能看见,在她胸口那个黑乎乎的大洞中,心脏已经不见,它承受不住无数亡灵的重压,已然爆裂成碎片,混于鲜血中掉落在地上、人们的身上和桌子上的汤里。
然后,那个已经再无生命迹象的躯体,如布满碎纹的花瓶般沉重的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如何?这些只需要动一根手指的小事,相信您的主人也能做得到吧!”做完这一切的尤文,内心似乎得到了极大的安慰,他若无其事的端起混了人血的酒,慢悠悠的啜了一口,“这种游戏,在王都是很流行的,反正我在此地还要逗留几日,何不打个赌作为消遣?就赌我和您的主人罗曼,谁能更快地杀死对方,两人都可以随意使用噬魔能力。如果我赢了,就请您跟我回王都去,做我的女人;如果我输了,我就承认您刚才对我做的那番评价。”
说完,他便站起身来,用白色的手帕擦干净脸上的血渍,走出了这个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