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夫子庙建于先朝,存世至今千余年,乃是供奉庄夫子以及历代大儒的地方。更是所有文人雅士、士子学者心目中的圣地。
每每至此,无不沐浴更衣,心怀虔诚,更有甚者,三步一揖,十步一叩!
天色已晚,两个醉鬼大步跨行街头,天上无月,无法对月当歌,腰间无剑,亦无法仗剑高歌,缺少应景的道具,两人却是兴致不减,击掌吟诗。
“近来逢酒便高歌,醉舞诗狂渐欲魔。五斗解酲犹恨少,十分飞盏未嫌多。”
“好诗,好诗啊!”
“这夫子庙似乎已经关门了?”陆辰醉眼朦胧,看着黑漆漆的夫子庙。
“门?到处都是门,跟我来。”中年儒生哈哈一笑,大步绕了过去。
陆辰迷糊的跟在他身后。
“我们。。。翻墙?”陆辰心中大感不妥,夫子庙乃圣地,如此翻墙攀爬,岂不是对庄夫子的不恭?
“死读书,读死书,酸儒也,大丈夫要学会变通,嗝。。。变通。。。”说着,儒生攀树而上,歪歪斜斜的跳至墙上,贼眉鼠眼的四处观看一番,朝陆辰找了招手。
陆辰酒意上涌,狂性大发,也不爬树,直接真气运转,在树干上轻点,一个跟头便翻到墙上。
“好功夫!”
儒生说罢,自墙头跳下,陆辰紧紧跟随。
夫子庙内一片漆黑,但陆辰却隐隐能够感觉到一股威严的天地浩然正气,那股正气正大恢宏,威势滔天,与之相比,陆辰渺小的如同蝼蚁。
两人抹黑前进,儒生回头说道:“我们便去大成殿一游!”
入大成门循甬道丹墀而上,便是夫子庙的主殿大成殿,大殿七间,高一十八米,重檐歇山顶。
入得大殿,当先看到的便是庄夫子的牌位,“大成至圣庄夫子之神位”,两旁配有十八位先贤大儒的汉白玉石像,个个法相庄严,如若仙人。
浩然正气铺面而来,陆辰酒已经醒了一半,郑重上前,顶礼膜拜,态度虔诚恭敬。
此地牌位雕像,经由数量庞大的学子参拜,日积月累,已经集聚了不知多少香火念力,念力化为正气,弥漫在大成殿内,镇妖邪、驱鬼神。
陆辰施礼完毕,起身而立,仰头观望夫子牌位。
“大成至圣庄夫子神位!”
几个字简单平凡,却透露着大威仪、大境界。
“这些字必定是大儒所书,已臻返璞归真的境界,我观这些字迹,居然有种观天望日的感觉。”
陆辰凝神观想,若有所思,忍不住凌空书写,浩然正气凝聚,一枚斗大的“智”字,凭空成型,飘渺虚无,金光灿烂。
刹那间,四周的气息纷纷涌向那枚“智”字,字迹光芒更盛,犹如当空明日,驱散黑暗,半空中似乎响起阵阵读书声,声音悠远,却直入人心。
“修儒万法,余以书修儒!”
陆辰似乎感悟到庄夫子的浩然之心,坦荡之情,泥丸宫浩然星辰盘轮转不休,无数字迹自上漂浮而起,冲出体表,环绕于智字周围,相映成辉。
“镇魔石柱,智柱!镇!”
一声断喝,一根石柱从天而降,下连大地,上通苍天,巍峨雄伟,气势逼人。
智字飘然而起,缓慢溶于石柱之中,无数金边小篆飘洒而下,弥漫整个大成宝殿。
神位、石像突然异象横生,道道光柱冲天而起,透过殿顶,直达天际。
天空的乌云似乎被利剑斩开,露出蔚蓝苍天,一轮明月探头而出,于浩然正气遥相辉映。
一旁的儒生看着这天地异象,目瞪口呆,饶是他精神坚毅,也生出些许膜拜之意。
此等事情简直闻所未闻,自出生起,面对任何人也从未产生过这种感觉,这男孩,有点意思。
片刻后,将视线集中在陆辰身上,目光闪烁,不知心中在思索什么。
陆辰正身站立,周身金色小篆环绕,金光闪闪,犹若天神下凡,又似通天大儒,法相庄严。
感悟良久,至此逐渐明白庄夫子的意境,包容万象,天地无不为其所用,却又无处不为天地,两者如鱼水,又似风雨,相伴而生。
不愧为先贤大儒,儒修通天,居然创出此等惊天动地的奥法。
自己虽然于意境一途逐渐有些许体会,但若想完全领悟,不知何时何日了。
正所谓:“学海无边,书囊无底。世间书怎读得尽。世间儒怎修的完。”
起身站立,随手撤去镇魔石柱,只觉得体内一片空虚,头脑发晕,手按额头,稍作休息。
“老兄,我闹出如此大的阵仗,恐怕很快会有人来查看,咱们还是速离此地,以免麻烦上身。”
中年儒生微微点头,抢先走出大成宝殿。
不敢做丝毫停留,两人沿着街道急速奔跑。
待到安全之地,两人气喘吁吁,突然相视大笑。
今夜此举,简直胆大妄为,夜半翻墙入夫子庙,醉酒徘徊于大成殿,如果被天下儒生学者知晓,定然是千夫所指。
“今夜小生所获良多,多谢先生了。”陆辰看天色不早,出声告辞。
“相逢便是缘分,如果小哥儿日后有什么困难,可持此令牌至宣德门向南,附近的锦湖绸缎庄,自然有人会通知我。”
陆辰接过令牌,放进怀中,微一拱手,便洒脱而去。
回到旅店当中,却见陆谦正在房内安坐,手持一本典籍,看的正入迷。
“恩师。”
陆谦将手中书籍放于旁边桌上,微微点头,“上京城的雨景可好?”
“还好,今天遇到一位妙人,相谈甚欢,故而时间有些晚了。”陆辰稍作解释,突然又想起什么,“恩师来时可曾看到秦仙霜?”
“秦仙霜?”陆谦微微一愣,“她曾经来过?”
陆辰点了点头,将两人之间的对话叙述一遍,当然,稍作修改,毕竟秦仙霜言谈甚为大胆、露骨。
“秦仙霜心中有杀你之念!”陆谦听完后,断然道,“我刚来时,房间虽然没什么异常,但是,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淡淡杀气却是隐瞒不过我的感知,浩然正气乃天地之间最为庞大的气息,正气之下,其他气息无所遁形。”
陆辰头皮发麻,秦妖女喜怒无常,表里不一,不知为何又对自己心生杀念,却又不马上动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且不去管她,日后小心防范便是,量他也不敢在上京杀人暴露行踪。”陆谦摆了摆手,“方才夫子庙方向正气磅礴,裂天撕云,可否与你有关?”
陆辰面露尴尬,“弟子心中对夫子庙向往已久,今夜难忍心中好奇,故而夜入夫子庙,于大成殿顿悟,修得一法,引起天地惊变,这些我也未曾预料到。”
陆辰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这般莽撞,定然早已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不知是福是祸。如果引起太上门的注意,便是麻烦上身了。”
太上门!名曰太上,好大的口气、气势,人皇怎会容忍这种门派的存在?
“太上门是什么门派?”
“太上门并非宗派,而是太学宫的又一延伸,每当太学宫亦或是民间出现修儒有成者,均被吸收进太上门当中。可以说,太上门集聚了天下最出类拔萃的大儒,在大魏国的影响力堪称巨大。”陆谦摇了摇头,惋惜道,“太上门如此作为,引起人皇极大不满,各方掣肘,却无可奈何。好在太上门并不入世,如若太上门心生异心,天下大乱将至!”
“引起太上门注意与我有何关系?”陆辰不解。
“我原本想推你入仕,若被太上门关注,必然会引起人皇反感,或者是将你视为敌人,个中原因错综复杂,三言两语也是解释不清楚,日后你会慢慢明白。”
“我以后会注意的。”陆辰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今日我听说了一件事情,李太师着人向人皇上奏,要求严惩杀害其婿的凶手,明日早朝人皇或许会做出决定,事关三公,事无小事。”
陆辰心中一惊,终于来了。
“不过,我已决定,如果情况不利,我将据理力争,实在不行,便致仕荫补,告老还乡,给你功名在身,身具功名无死罪,至多发配边疆。”
“万万不可,大不了,我浪迹天涯!”
“义气之词,心中无愧便不惧他人诋毁,你为母报仇大义所在,怕他何来?”
陆辰心中有愧,低头不语。
“今日便到此,你早点休息吧,改日我会另安排住处。”
说完,陆谦长身而起,推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