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深深深几许,谁又知晓呢?宫闱之外,却也不甚太平,这凛冽秋风将要惹皱的似乎是一池血水。
九重宫阙外,幽静竹林内,有一处精致小巧的宅邸,这屋子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清兮,此时已是三更十分,她却瞪大了一对凤眸,将一个琉璃玉器放在晚风摇曳的烛火前仔细端详,那玉器中央活脱脱镂刻着一个展翅欲飞的凤凰,伴随着剔透美玉的光影,隐约还能听见一股低低的鸟类鸣叫之音,苏清兮看得出神了,脑海里却是父亲多日前的叮咛,那时苏中谨还活得好好的。
那是半个月前,一日深夜,苏中谨见四下无人,遂将女儿领入自己房内,悄声嘱咐道:“兮儿,家传的龙凤佩你可保管好了?”苏清兮调皮的从锦袍上摘下玉佩在手中转来转去,撒娇道:“爹爹给我的东西,怎会弄丢呢?!”
“诶,没丢就好,这可是你娘传给你的唯一信物,你要好好珍惜保存,改天,爹不在了,它还能保你性命,你虽然有一身武艺,但不要老想着出去打打杀杀,女儿家,还是早点嫁为人妇比较好。”苏中谨在人前一脸严肃,面对心爱的独女,却满脸都是慈祥。
苏清兮摇着父亲的胳膊嗔怪到:“爹爹又要赶走女儿了,女儿不走,女儿一辈子不嫁。女儿就要待在爹爹身边。”
“又闹小孩子脾气了…”苏中谨捋着胡子思忖的样子似乎犹在眼前,而门外的骚动却将苏清兮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里。
“谁?赶紧出来,不然修要怪本姑娘不客气!”苏清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桌上的宝剑,“嗖”的一下跃出门外,却只见密密匝匝的竹林,半个人影都没有。
正当苏清兮以为自己看错了之时,一柄凉飕飕的宝剑却抵住了她的喉咙,苏清兮顺着剑影向来着望去,却是一个英俊男子,身着玄色长袍,高挺的鼻梁,灼灼有神的目光,可惜,却是来者不善。
“你想干什么?”那剑虽抵着喉咙,却丝毫没有弄伤自己的意思,苏清兮想着,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着玄色衣衫的男子忽然将剑放下,半蹲在地上,双拳作拱手状说道:“属下樊离,叩见主公。”
叩见主公?叩见哪门子的主公?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了,一介弱质女流,武功也算不上上乘,这眼前的男子从哪里冒出来的?苏清兮满脸狐疑的望着这个叫樊离的男子,一阵头疼袭来。
“赶紧给我起来!我不认识你,也不是你的什么主公,再说,就算我是你嘴里的什么主公,你怎么敢用剑指着我的脖子?”苏清兮重又拾起自己的宝剑,这次换她拿剑抵着樊离的脖子了。
无奈她武功不佳,下手没有轻重,且樊离半蹲在地上,她一个下手不稳,鲜红的液体从樊离脖颈间淌了下来。可是苏清兮气头还没过去,佯装没看见,等着这个该死的男人回答自己的问题。
“小姐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已暗中为苏老爷效力良久,此次凤鸣璧被盗一事,属下也略有所闻,只可惜属下当天有要事相缠,才未能抽身赶来营救,却不想,主公竟仙逝了。”樊离脸上一副悲戚的神情,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苏清兮思考了一会儿,将剑从樊离颈间移走,又追问道:“爹爹的事情我不管,你方才干嘛拿剑指着我脖子。”苏清兮不依不饶非要将此事问个清楚。
“属下追查情报至此,却发现贼人忽然消失,小姐忽然冲出来,樊某一不小心看错了!万分抱歉!”樊离言词恳切,也没有半分的傲慢。
苏清兮对眼前人的戒备依旧没有解除,但也不想跟此人刀剑相向,只好说道:“我爹是你的主公,我跟你却没半分关系,以后不要过来骚扰我的生活。”
“小姐此言差矣,主公不惜牺牲自己,将凤鸣璧藏在小姐身上,小姐应该担此大任,将九龙锁争夺到手!”樊离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瞬间就烟消云散,望着苏清兮的目光,却是那样的真诚。
“我不想管这个事情,我也不知道什么凤鸣璧,你说的九龙锁,我听都没听过。”苏清兮说着就要关门,将樊离挡在门外。
“苏小姐可否容樊某再说一句话?”樊离用剑抵着门,不罢休的说道。
“行,行,本姑娘没你力气大,就给你说一句话的机会,说完赶紧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那凤鸣璧根本不是一块独立的玉器,而是依附在龙凤佩中,这龙凤佩想必此刻正在苏小姐身上,不知道我说的对吗”樊离骄傲的笑道。
被樊离说中了心事,苏清兮更加生气,使出九牛二虎的力气将他往门外推。
“苏小姐若是改天想明白了,还想找樊某,可去松鹤楼一会!”说着说着,门外似乎没了动静,樊离似已离开,苏清兮后背倚靠着木门,忽然间落下两行清泪,喃喃道:“爹爹,你怎么就丢下女儿了呢?女儿还没查出是谁杀了你…”忽然间,苏清兮似乎想起了什么,忙将眼角的泪拭去,自言自语道:“那林雪玥不是想要凤鸣璧吗?如果他是真得想要这个玩意儿,更与爹爹的命案有关,我何不拿出真的凤鸣璧去试他一试?”连日来她也没有休息,一直在派人跟踪林雪玥的行踪,别的没发现,倒发现那个林雪玥似乎成了一个叫穆临渊的人,有时她也不免自我怀疑,心想那人或许真是穆临渊而非林雪玥,只是,这人是爹爹被杀一案唯一的线索,查不出来,也得查下去。
阴雨绵绵,秋意阑珊,稀沥沥的小雨顺着屋檐落下,一阵秋乏袭来,雪玥兀自在屋内踱着步子,在想着要不要去见长公主,忽然叶子莽莽撞撞的冲了进来说道:“公子,有个叫苏,苏清兮的姑娘过来找您,看样子来势汹汹,不像来访客,倒像来寻仇的。”
雪玥挥手示意,要叶子领路,去会会这个苏清兮。刚踏进主厅,便见苏清兮冷笑着走过来说道:“死哑巴,你不是想要那凤鸣璧吗?我告诉你,上次从我爹爹身上取走的那个凤鸣璧是个假货。”
雪玥本已打算放弃天机阙之中的事务,这苏清兮却自己找上门来,偏要跟自己过不去,雪玥只好苦笑摇摇头,在白纸上写上一行字,示意自己对这个凤鸣璧已没了兴趣,再说,鄂侯已经让过去那个林雪玥死掉了,以前的一切一切都与自己再无干系。
苏清兮个头比雪玥矮了一截,那傲气却还要长三分,她竟然扯着雪玥的衣领说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跟你说,你换身份也是没用的!我问你,这世上还有谁想抢凤鸣璧?到底是谁要加害我爹爹?”杀父之仇已经冲昏了苏清兮的头脑,让她丧失了理智的思考能力。
正在雪玥被勒得生疼时,一个面容丑陋至极的女子冲了过来,一把推开苏清兮,冷哼道:“当朝大祭司穆临渊,是你想吼就吼的吗?还有没有尊卑之分了?”
来者正是长公主芜妍,他扶着雪玥,关切的叹道:“说了叫你来找我,你为何不来,还非要本公主屈驾来找你?”
苏清兮看清来者面容后,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这个丑女居然那么用力的推自己,笑的是当朝长公主迟迟不嫁原来是生得面如黑炭,丑陋骇人。
美女在丑女面前,总是要高那么一截,苏清兮正是这么想的,她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公主也不放在眼里,重新又露出了那股不服输的架子,推了一把长公主道:“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不要多管,放心吧,查出爹爹死因之前,我不会杀他的,我嘛?”苏清兮嘿嘿一笑,展颜说道:“我会慢慢地折磨他。”
雪玥脑中已是一堆乱麻,心想女人啊,女人,真是这世界上最麻烦的生物,要打,你们两个出去打好了,我回房睡觉算了,反正这两个人自己一个也不想见。
岂知说时迟,那时快,苏清兮竟跟长公主互相推搡到了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忽然下大了,两人却无惧风雨,依旧剑拔弩张,誓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苏清兮已抽出了宝剑,公主似乎也有所防备,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公主的脸上忽然黑一块,白一块,让人看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