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摇曳起绛红色衣袂,妩媚容颜却流露出万分坚毅,古耀风长身玉立,剑指荒芜大地,侧身挡在了雪玥面前。
从何时起,这个艳色绝伦、心狠手辣地古剑山庄少主开始默默地转了性子?开始懂得朋友之义?开始不再嗜血?皆因那个洛神般的少女倒在他怀中时的临终叮嘱吧?古耀风的脑海里不时闪出妹妹地婀娜之姿,手中血花剑便又握紧了三分。除了古耀雨的死,红衫少年的心中还有一份钦佩,既然剑术敌不过雪玥,那便在其身边好生跟着他好了,待到来年,再以手中之剑绝一生死,在这之前,绝不能让雪玥有事。
天色幻变万千,灼红中透着金霞,染在众人身上,恍若每个人都裹在剔透宝石之中,雪玥望着古耀风迷离凤眸显现出坚毅神色,亦不再多语。
“君且信我…”最后一眼回望,留恋地神色,红衫火舞出少年特有的激昂神采,血花剑随主人心意而动,徐徐卷为一道伸缩自如地利鞭,向前驱策数尺,饮尽了地上死人地血,这便要使出所有的力量,朝那抹紫影袭去!
“你…打不过我…”一字一顿,清澈如水却摄人心魄,三分傲气,七分沉着,完全不似五岁孩童该有的稚气,三皇子抬起猩红的眸子掠过古耀风问道:“是那个孩子吗?”
十里朱红,天地染成一片猩红,从少年眼中绵延至古耀风的艳红衣摆,满目彤色,火光一般冲天夺目,令人不敢直视,当血流尽,心干涸以后,是否还有当初的气魄与雄胆与之对视?
雪玥昂首,将襁褓中的婴孩交给古耀风道:“让我来!”
从此恩义两相绝,此恨绵绵无绝期,什么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什么雪天煮酒,心意相通,什么古墓之中,拳拳心意,原来都是假的。
冷风过境,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横垣在二人心间,原来注定的决战竟然要回溯到二十年前…这样也好,免得狠不下心,动不了手。
紫衣少年清瘦矮小,宽大的袍子被风吹得扬起时,整个人便没入其中,宛如一朵盛开的紫莲,堕入十丈软红尘。
紫衣少年不动声色,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粗布包裹地婴孩,那孩子在古耀风怀里忽地挣扎苏醒了过来,粉雕玉琢地小脸上亮起了繁星般地眸子,竟兀自挣扎着对上了紫衣少年猩红的双眼。
“你们…快走...好好保护他!”紫衣少年根本无心出手,冷冷盯着雪玥地长剑,向后退去,双手交叠,衣袍相交,划出一道紫芒,狂风巨浪似地肆虐过来,将雪玥与古耀风包裹进了密不透风地结界之中。
原以为的刀剑相向,短兵相接,瞬间竟化为少年无私地出手相救…实在太过诡异,还未待雪玥反应过来,紫衣少年已在须臾之间消失不见,独留给众人一个空落落地背影,一如他来时那般神秘莫测。
“怎么回事?”雪玥与古耀风面面相觑,结界如一道无形屏障挡在二人面前,竟是出不去,他人也妄想攻进来,彻底成了笼中困兽。
漫漫长日如流水般从指尖滑过,远处滔天地呼嚎声还在耳边盘旋,如锥心刺骨地痛般啃噬着雪玥与古耀风,究竟该如何逃出去?难道真的只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了吗?
想挣脱出去的情绪越来越重,在雪玥周身酝酿出一种濒临死境地气氛,雪玥只觉得血脉喷涨,像蚕蛹化茧成蝶前难熬地痛楚,似乎有一种不同于以往地异样感袭入周身每一个毛孔之中,怎么回事?
热,如烈焰灼烧地热,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熔炉之中,但白驹过隙之间,又嗖地冷却下来,寒极彻骨,如万年不化地冰川顷刻间将身体冰封了一般,就这样冷热交织,周而复始,雪玥半蹲在地上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秀眉拧成一团,浑身瑟瑟发抖,汗水沁湿了短打武衣。
“怎么了?”在结界边观察着四周动静地古耀风眼见雪玥一副难受的样子,不禁蹙眉问道。
“不…不知道!”气息都紊乱了,像是提不起力气来说话,但又感到浑身都是力量,恨不得能举起千钧重的巨石,雪玥倒在地上吱哇乱叫,又蜷缩成一团。
“啊!——”痛极难捱,雪玥觉得这俱躯体似乎已不是自己的了,明明没受任何创伤,却感觉千百万地细密银针在皮肤上穿来刺去,五脏六腑中更是被一股莫名地力量给移来换去。
“你…你怎么了,你的头发…”古耀风抱着那哭哭啼啼地婴孩蹲下来关切地望着雪玥问道。
但见雪玥地头发已披散下来,满头乌檀般的青丝竟从上至下渐渐变得雪白,衬着他月白色衣裳,像是寒冬腊月里的一片飞雪飘落人间。
终于,疼痛渐渐散去,雪玥面上恢复了些许血色。
“你…你地头发…怎么全变白了…”古耀风瞪大眸子,震惊地问道。
霜发白衣,清澈面容,虽着粗衣,但掩不住一身风华,倒真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雪玥懵懂地伸出手,触到了那结界,竟轻而易举将方才费力弄不开地光晕划出了巨大的豁口,外面天色已暗,投进本来刺白耀目地结界中,晚风吹起来,如坠另一番天地中。
二人怀抱那婴孩又来到了人间炼狱地村落中,黑云压月,星月黯淡,像是沉沉暗夜在为这人间惨剧默然垂泪般,绵绵密密地细雨蓦地飘洒起来,雪玥浑身上下一片皓白,倒真像是落在地上的银月,周身一片朦胧如水地淡淡光芒。
一阵寒风掠过,衣衫单薄地二人顿觉凉意袭来,方才血流成河,尸骸遍野地景象似乎瞬间便掩埋了一般消失地无影无踪,放眼望去,惨白月色映在短草上,大地一片荒芜,远处茅草屋摇摇欲坠。
“不见了…孩子怎么不见了…”古耀风望着自己空落落地双手喃喃念道。
“难道我们离开那幻境了?”
“哈哈哈哈…终于来了啊…终于来了啊…我已经在此地等了二十年来…终于来了!”苍凉地声音划过凄冷的暗夜,婆娑树影被一个狭长身影拨开,施施然走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