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沈玄浪骑虎难下,自知理亏之时,林雪玥却微微一笑,要身边的侍卫拿来纸笔,写上了一行字,大意是说此事也许是他人所为,叫太子莫要再为难沈玄浪了,同时也解释了一下自己如今哑了不能说话,需要沈玄浪辅佐一二,希望太子不要与他起不必要的冲突。”
尽管一时怒气难消,太子却还是很给穆临渊面子,他摆摆手道:“算了,既然临渊哥哥为你求情,我也就不为难你了,不过你以后也别再做这样的小动作了,别当本殿下是傻子。”
沈玄浪虽是世家子弟,但身份地位比起太子了,依旧是天渊之别,平素骄横跋扈惯了,此时也不得不低头道:“臣谨记。”
大地萧索,满目苍凉,林雪玥本是在随处乱瞟,竟不经意看到一人立于宫阙高台之上,那是一个身着紫色衣衫的男子,衣袂被秋风吹得狂乱飞舞,面目模糊看不太真切,不知为何,雪玥心中忽然激荡起别样的情绪,似乎那人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却无从说起,再说,自己怎么可能认识这深宫院闱中的皇族子嗣。
“临渊哥哥,你今天打算教我点什么啊?”太子撒娇似的拉了拉雪玥的衣角嗔怪道。
“太子想学些什么呢?”雪玥心中早已打好腹稿,他确实不知道该教授太子什么知识,自己一介草民,论武功没武功,论法术没法术,要真论可以教什么,也许就是一些浑水摸鱼上不了台面的把戏罢了,又或者天机阙中的诡谲秘术,思来想去都不甚妥,唯有打个太极,将这个问题教给太子自己,虽然丧失了主动权,但如今之计,也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太子皱了皱眉头,抱拳望天苦思了半天,似乎也没想好自己想学啥,虽然父皇的本意是要他学些堪舆之术、观星之法,可他不过区区十三岁的年纪,这些也太乏味枯燥了。
正在此时,沈玄浪却从背后不知道哪里抽出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笑道:“太子,不如我来教你剑法吧?”说着便舞起剑来,那倜傥英姿惹的身边的宫女眼睛里都泛起了桃花。
太子也看得出神,正是年少气盛的年纪,学什么都不如学武来得快活吧?正在大家沉浸于沈玄浪的高超技艺中之时,却有一个人如晴天霹雳般呆住了,那就是林雪玥,他愣在一旁喃喃自语道:“御家剑法?…”
怎么会?他是何人?自从御家别灭门之后,这剑法就从江湖上消失了,剑谱在师傅梁穆手中,不可能外传给别人,除非…除非师傅当年是被他带走了,又将剑法秘籍给了他,或者,或者..师傅就是被眼前这个叫沈玄浪的人害死的?雪玥想着想着,又不敢想下去了,眼前的一招一式都曾经深深刻在心中,今日被眼前的男子舞起来,别有一番辛酸苦楚。
雪玥想到出神时,那沈玄浪竟然直刺向自己,根本来不及躲避,正当雪玥以为自己避不过此劫时,一个紫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竟用两根手指生生折断了沈玄浪手中的宝剑,好一会儿,雪玥才回过神来看清了这个男子的面目,直见他眼窝深陷,眼底如一汪深不见底的黑色潭水,空洞无神,面色苍白,身形瘦削,却也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了,只是,只是,那双眼睛,终于忆起来了,自己曾经与此人擦肩而过,原来他就是三皇子殿下,为何他会救自己?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不是一片阴霾不是一滩死水,那日以为的四目交接,只是他一个人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眼前的三皇子似乎是看不见东西的…
沈玄浪眼见自己的宝剑被轻巧的折断了,又气又急,太子也愣了一下,旋即就向紫衣男子跑去,还开心的喊道:“皇兄,你怎么来了?”
那紫衣男子微微一笑,脸上倒是恢复了一些血色,回道:“七弟,你又调皮了?”说着还摸了摸太子的头,两人看起来甚是亲昵。
“原来是个瞎子啊,跟这个哑巴还挺配的,真是天生一对啊!”沈玄浪虽已是三殿下的手下败将,嘴上还在逞能。
沈玄浪口中的哑巴跟瞎子倒是心态甚好,两人都按捺着没发脾气。那三殿下静静站着的时候宛如一樽冰冷的雕塑,可与人交谈说起话来却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当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涵养极好。
雪玥心中已是有千言万语想要倾吐,奈何自己现在哑巴的身份,本想在纸上写字感谢那三殿下,却转念想起他看不见东西,这可如何是好,只好写了一行字在太子眼前晃了晃,太子看着笑了笑对三殿下说道:“临渊哥哥说感谢你搭救他…”
“不用谢,此乃举手之劳而已。以后叫我嘉烨就可以了,不用殿下前,殿下后的,呵呵,我已是佛门中人,不问世事,大千世界,我只是个旁观的人罢了。”自称嘉烨的年轻男子忽然长出了一口气,叹道:“皇弟,你也不小了,还是不要整天舞蹈弄枪的为好…”
“诶呀,皇兄,你又开始唠叨了…你也说了我不小了,怎么还以为我是个小孩子呢?”太子打断了三皇子的话,猛的转向沈玄浪怒斥道:“你为何无缘无故想要伤人?”
“臣没有想过伤人,只是想试试穆大祭司的剑法罢了,素闻穆大祭司不但法术了得,剑法也是一流,堪称个中高手,臣恳请陛下允许我二人比试一番,也算博殿下一笑。”沈玄浪狡辩的功力不是一般的好,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林雪玥若是能言语,早就在太子面前为自己找台阶下了,现在身份特殊,无法在合适的时机为自己辩驳,却被沈玄浪占了先机,真想当场吐一地血。
“嘿嘿,这个意见听起来倒不错,临渊哥哥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据说武功也颇为了得,我好想开开眼界啊!”太子说着又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执拗的要林雪玥与沈玄浪比试一番。
三皇子立在一边,将这番话全听了进去,自知他这个皇弟小孩子脾气上来,劝也劝不得,只好不言不语的作旁观状,最不济的时候自己出手即可。
“皇兄,你来做裁判好不好?我知道你眼睛看不见,可耳朵很好使,听音辨位更是一绝。”太子将三皇子推到了草地中间,并命人拿来两柄宝剑,作势便要看林雪玥与沈玄浪的好戏。
剑在弦上,不得不发。雪玥已知自己推脱不掉,便欣然领了剑,等着看沈玄浪要怎么对付自己,虽然雪玥已经不能使出任何剑法招式,但是躲开袭击倒也没那么难。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沈玄浪说着便拿起宝剑朝雪玥刺去,雪玥左闪右避,也不出手,但见沈玄浪的剑法轻灵飘逸,却招招阴狠,一副要致雪玥于死地的样子,剑舞得越来越急,如游龙走蛇,若不是雪玥身手轻巧,估计早就死了一百遍了,沈玄浪每刺一剑,都觉得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却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好像已经洞悉了自己出手的方位招式一样,总能躲过去。
岂知那沈玄浪也非等闲之辈,他虽然不明白剑法了得的穆临渊为何不出手,但他深知,自己必须占尽上风,傲气逼人的神色看起来令人胆寒,与林雪玥又过了几招周旋之后,沈玄浪忽地换了一套剑法,林雪玥霎那间方寸大乱,沈玄浪看准时机,猛得朝林雪玥背后刺了一剑,雪玥闪避不及,只听“滋啦”一声,左袖至后背的衣帛顿时裂开一大片,露出了背后的麒麟纹样,转瞬之间,三皇子已上前一步,横在二人中间。
剑气还未收敛,沈玄浪一脸得意之色,一副得了便宜卖乖的样子,雪玥气得牙痒痒,也瞪了他一眼,只是无奈不能言语,也不便发作。
三皇子当下便说道:“沈兄,穆临渊一直没有出手,不断隐忍躲避,你为何还咄咄逼人的样子,比武试剑,不是理应点到为止吗?”
沈玄浪持剑抱臂,一副傲慢无礼的样子说道:“刀剑无眼,在下以为穆大祭司迟迟不肯动手是有自己的打算呢,坊间传闻穆大祭司剑术精湛,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又或者,穆大祭司不屑于与沈某比试?”说完便看了一眼林雪玥,眼神紧紧盯着那个麒麟纹样,似乎心领神会了一般。
太子本来喜笑颜开的看着一场比武,却无端端变成如此尴尬的境地,也有些气恼,责问道:“沈玄浪,你也太过分了,明知穆祭司近日身体抱恙,不宜动武,你怎么还用剑伤了他?”说完自己也不好意思的撇撇嘴,想起这场比武被挑起来,自己似乎也负有不小的责任。接着又摆摆手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宣太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