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庆历将那一只冰糖葫芦递给云朵小丫头的时候,云袖也看着云朵兴奋开心却又有点儿不可置信的样子,想笑却又觉得分外心酸。最后,只是揽着云朵慨然叹了一口气:“放心,阿姐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自此,云袖便窝在家里,日日夜夜的刺绣。庆历怕她熬坏了眼睛,却又劝不住她,最后只得多买了几盏油灯几只蜡烛回来,刺绣的时候让点着,想方设法的让屋子里更加亮堂一些。
如今家中三人分工格外明确——庆历负责田中的农活,而云袖就在家中专心刺绣,至于云朵虽然小不能做体力活儿,也不能为家里添补什么,可是做饭烧火洗碗这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却是没让旁人帮半点忙。
云朵甚是懂事,反正云袖就没看过云朵出去玩耍过一次,每日就是在家中陪着她,哪里也不去。就连别的同龄人过来寻云朵,云朵也是拒绝了。
云袖看了几次,终于再也忍不住,待到再有人来找云朵的时候,不等云朵拒绝就对云朵说:“朵朵,出去透透气也好。你天天闷在屋子里也无聊,不如出去溜达溜达。你知道阿姐现在是身子还没好全不能出去,你好歹替我出去看看。若是有野花什么的,采几朵回来我看看也好好。”之所以加上这个借口,是因为云袖怕云朵太过懂事,还是不肯出去。
不过云朵也就那么大一个孩子,哪里有真的不想出去玩的道理。如今云袖又如此说了,当下也就雀跃的答应了。只是,出门之前再三嘱咐,说做晚饭的时候就回来,让云袖不要操心。
云袖笑着将云朵送了出门,看着几个小姑娘走远了,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又见天气晴朗,就动了将绣花架子搬到院子里来的心思。
只是不曾想过,这一搬,却是出了问题。
要知道,庆历这一家子的房子,虽然简陋,甚至有些破烂,可却是在村子的最里头。即便是有些僻静,可是却有一个事实——那就是村里头要去地里做活,都要打她们门口过。
云袖这么将绣花架子搬出来了不打紧,过了一会儿就有些不甚其烦了——过往的行人,竟是都诧异得不行,然后要进来看一看,再感叹一番。有几个女人,甚至开口问云袖这绣花是不是真的能赚到钱。
云袖起初还能耐着性子微笑着应对,可是人多了起来之后,难免就有些烦恼了,态度就有些敷衍起来。可是还是加不住那些女人们喋喋不休的问题。
其实绣花谁都是会的,但是其中的技巧和功夫却是不一样的。不是人人都能挣这个钱的。否则,也不会有了绣娘这一职业。
可是偏偏,有人眼红了起来,动了也来挣钱的心思。于是便是打探得格外殷勤。云袖也不怕被人抢了饭碗,倒是也没有藏私,知道的都说了,唯独没说自己和掌柜谈好的价钱。
只是云袖万万没想到的是,到了最后自家的院子里,几乎整个村子的女人都过来了。一下子就热闹非凡了起来。
就在云袖头疼的时候,终于有个人来打破了眼前这等状况。
来的人,是云袖隔壁的张翼。自然,这人才出现的时候,云袖是并不认得他的。所以这猛然之间听见张翼一声大喝:“这都是做什么呢?云袖身子还没好,大家这是作甚?”说着,便是也不顾得别人的目光,走到云袖面前,端起绣花的架子就往屋里走,一面走一面道:“云袖,大夫说了不要见风你怎么的不听呢?若是让庆历那孩子看见了,少不得又要担心了。”
云袖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这个健壮的年轻男子,不明就里。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只想着打发了院子里这群女人,便是低头笑了:“我一时忘记了。这就进屋里去。”
说完,又歉意的看向周围的女人们:“各位婶子嫂嫂们,云袖伤还没好全,今日不能与各位多聊了。等我大好了,一定好好的和各位嫂子和婶婶们说说话。”
既然云袖都这样说了,加上云袖的伤势的确没好,这些女人们怕真的影响了云袖,就赶忙的都散去了。等到人都散去了,云袖这才看向方才替自己解围的男人,皱眉看了半晌,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男人。偏生这男人又如此衣服熟稔的模样,倒是叫云袖一时半会的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男人被云袖看了半晌,略略有了几分不自在,咳嗽一声后就打破了沉默:“老看着我作甚?难道不认得了?”
云袖这才想起,如此盯着一个男人,是极没规矩的事情。当下也是有些尴尬,但是想着自己的确不认得他,便如实的回答了:“的确是不太记得了。你不知道,我伤好了之后醒来,就有些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认得以前的人了。”
那男子楞了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你不记得我了?”
云袖点点头,没敢看那男子的神情。
有过半晌,那男子终于又开口,似乎为了安慰他自己一般的言道:“没关系,兴许以后伤好了就想起来了。”
云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遂只得含糊应了一声:“恩。”
那男子却是丝毫不生僻,反而自顾自的忙开了。云袖在旁边冷眼瞅着,越发觉得——这个男人,或许和以前的这个云秀很熟,至少是常过来的。哪一件东西摆在哪里,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云袖没有摸清楚这人到底是谁,也不好就这么去拦着,索性只得作壁上观。这男人做活儿的时候,许是没话找话说,竟然又将自己介绍了一遍。
云袖这才知道了,这男人叫张翼,就住在她们房子隔壁,平时种点田,但是主要的经济来源,还是打猎。这次正是出门打猎去了,所以云袖才会这么久没见这人出现。据张翼自己说,这一次他猎到了一只鹿,卖了个好价钱。而且还留了几只野鸡和兔子自己吃。
没多久,庆历忙完地里头的事情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云朵那小丫头。两人见了这个张翼,勉强神色均是一喜。庆历还要好些,云朵确实一头扑进了张翼的怀里。
云袖越发肯定,这张翼的确是和她们很熟。但是,熟到了哪一个地步呢?世交?朋友?还是有别的什么……云袖总觉得,这个张翼看着自己的神情是有些其他意思在里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