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霞峰,赤霞殿前。
“师兄就此留步吧。”萧默停下脚步,向赵元雍辞别道。
赵元雍收住脚步:“萧师弟,一路小心。”
想了想,赵元雍又道:“小小既然被师父送到了那位高人处医治,想必是不会有大碍的,你不必太过担心。”
“嗯。”萧默点了点头,冲赵元雍挥了挥手,加快步子下了赤霞峰。
一个月前大比仲秋大比之后,萧默从朝天峰回到赤霞峰后便不见了小小,一问才知道小小已被秦无双送到一位高人处医治,他虽然心中颇为思念小小,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
按照以往惯例,云阳门弟子到了筑基境以后都要下山历炼一番,一来是为了行万里路,增长一番见识;二来也是为搜集材料炼制法宝,萧默回山一月后不久,秦无双见他已是筑基境第三层的修为,便命他下山历炼。
一路下山,西行三十里便到了宛阳城。此时正值初一十五的大集,宛阳城又是方圆数百里最大的城池,自是热闹非凡,除了进城贩卖柴米的乡下老农和来来往往的商旅,更多的是一些贩卖吃喝杂耍的小贩在不住吆喝。
或许是因为自幼在市井厮混的缘故,萧默对这种乱哄哄的气氛非但没有感到吵闹,反而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顺着街道一路前行,没走多远,便见前面被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外面还不断人使劲的在向里挤,隐隐的,还可以听到从里面传来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
“先生,请为我算一算前程命运。”
“先生,劳烦算一算我明年可会有子嗣。”
…….
即使是在人头躜动的闹市,可汇集了这么一大群人也极为引人注目,萧默不觉顺着向里看了去,只见人群正中一道黄幡迎风飘展,上面书着八个大字:“铁口神算,未卜先知。”
“那先生算得准么,怎么这么多人围着他要算命?”
“自然是准的了,昨日隔壁张家大婶丢了枚戒子来寻他,然后先生断定那戒子是被她家的公鸡啄进了肚子里,回去杀了那公鸡一看果真是在鸡肚子里。”
“这么准?若是真个如此的话,我倒是想要算一算我十年前失踪的孩儿现在何处。”
“那你要快些了,先生每日只卜三卦,道是不可泄漏天机过多,以免遭了天谴。”
……
听了旁人议论,萧默倒不由也来了几分兴趣,他此次下山说是历炼,却也不知道到底该前往何处,若是那算命之人真的像那黄幡上所说的铁口神算,未卜先知,倒是不妨算上一算。
拿出幼时在市井间厮混的本事,萧默驾轻就熟的顺着人流挤进人群之中,随即便见一个儒生打扮、留着长须的中年文人一手擎着黄幡,一手捋须道:“各位乡亲,今日已卜三卦,还请恕罪这个。”
周围围观之人虽然心有不甘,可一月下来,却也知道这先生的规矩,只得纷纷离去。
萧默本也想上前一问前路何方,可见那中年文士执幡欲行,也只得作罢。正在这时,那中年文士目光一扫,随即定在了他身上,道:“这位小哥,还请留步。”
萧默愕然回身,道:“先生可是在唤我么?”
中年文士打量了萧默两眼,道:“小哥儿可是从云阳门而来,此次乃是是为了下山历炼?”
萧默先是一愕,随即释然,修道之人身上自然有股不同于俗世的气质,而宛阳城附近最近最大的道门便是云阳门,这中年文士能猜出自己是自云阳门而来,并不足为奇。
“正是为此。”想通了此点,萧默先前想要算上一卦的心思反而淡了一些,道:“先生可有什么要指点么?”
看到萧默面上先是一讶随即恢复平静,中年文士心中了然,捋须笑道:“小哥儿可是出自赤霞峰一脉?”
“先生怎么知道?”听到中年文士点出自己是自赤霞峰而来,萧默倒是真个有些惊讶了,难道他真的如幡上所说的一般未卜先知不成?
中年文士笑而不语,转身便行。
萧默犹豫了一下,见中年文士越行越远,已经拐入了一道小巷之中,急忙紧追两步追进小巷中,道:“先生请留步。”
中年文士停步看着萧默,一脸笑意,却并不说话。
萧默施了一礼,道:“弟子此番下山一为历炼,二为法宝,却不知道该去往何方,还请先生为弟子指点迷津。”
中年文士不动声色,左手一探一翻,手掌中便现出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道:“你观此剑如何?”
从这中年文士取出长剑的手法来看,对方显然是一位前辈高人,萧默不由越发惊讶,再看了看那飞剑,只见长剑银光闪闪,品相不凡,显然是件神兵利器。
有些艳羡的看了这长剑一眼,萧默道:“这长剑品相不凡,自然是件异宝。”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我便将这飞剑赠你如何?”
萧默大喜,可随即便又警觉起来,他幼时在市井厮混,绝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无缘无故的从天上掉馅饼,所谓欲先取之,必先予之,这中年文士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自是求之不得,只是无功不受禄,弟子身无长物……”
中年文士一笑,似是对萧默如此机灵颇为满意,翻掌取出一枚绿莹莹的珠子道:“我不要金银财物,只要你将这颗珠子含在口中片刻即可。”
萧默看了看他手中的珠子,又看看那银光闪闪的飞剑,有些犹豫,却又有些心动,道:“只是将这珠子含住片刻?”
中年文士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自己一个刚刚下山的弟子,又是身无长物,实在没有值得别人惦记的,更何况,不过是让自己含住那珠子片刻?犹豫了片刻,萧默终还是伸手将那珠子接过。
一触到那珠子,萧默顿时感觉到从珠子处传来一股湿**意,同那飞剑一样,这珠子显然也不是凡物。
阳光下,只见珠子浑身散发着一股晶莹的绿意,珠子中央还隐约可见到一个人影,仔细一看,竟是一个相貌极其灵秀的少女,她微微闭着眼睛,双手环胸,乍一看如同是一个犹在胎中的婴儿一般。
“这是什么东西?”萧默看了看中年文士,见他只是微笑不语,心知他不会多说,犹豫了一下,终还是将珠子吞入口中。
见萧默将珠子吞入口中,中年文士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色,随即伸手一抚他的额头,道:“可以了。”
萧默张口吐出珠子,再看那珠子时,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原本双目紧闭的少女似是微微睁开眼睛望了他一眼,只是揉眼再看时,却见那少女又紧紧闭上了眼睛。
不容萧默细看,中年文士伸手便夺过珠子,发出一声长笑,道:“小哥儿,送你四个字,西行大利。”
萧默心中一动,问道:“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却并不回答,只是脚步滑动,衣袂飘飘,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巷子尽头。
西行大利?萧默望着中年文士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中的飞剑,低声道:“看在这把飞剑的份上,就姑且信你一次。”
出了巷子没多久,中年文士的步子便慢了下来,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过不多时,一个头戴竹笠的少年快步从后面跟了上来,看了看左右无人注意,便压低了声音道:“老骗子,你从那傻小子身上骗了什么好东西?”
他一边说话一边摘下顶上的竹笠,眉心中间赫然现出一颗红艳艳的朱砂痣。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一脸掩不住的得色,道:“回去客栈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这就走吧。”
少年微微一讶,道:“老骗子,你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怎么现在又要走?”
中年文士随手将手中“铁口神算,未卜先知”的黄幡丢到路边,道:“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就算有些许风声也已不足为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少年撇了撇嘴,忽的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道:“你这一个月天天出去招摇撞骗,如今一见到那云年门的弟子便弃幡而走,莫非这一个月你并不是为了躲避云阳门和我墨斗哥哥的追查,而是为了这云阳门弟子,你这么大费苦心,那弟子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你想要的?”
中年文士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大功告成之下太过得意被看出了端倪,当即脸色一紧道:“你当云阳门和你墨斗大哥都是傻子么?既是沿路寻不着我二人的踪迹,焉知他们会不会把目光移回到这宛阳城,到时候若再想走,可就没机会了。”
说完话,中年文士一振衣袖,当先而行,少年悻悻的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将竹笠戴在头上,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