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送走达姆,便带着呆鹅与乔南一路往回走,面上神色沉沉。呆鹅看看小白脸色,奇道:“不就几日功夫,他们就回来了,小姐也不是没与姑爷分开过,怎的脸色这么不好看?”
小白摇摇头,道:“不是这个事儿,我之前是想着霍晶被师父寻到了,但听表哥说,再推算日子,显然不是。她没有在市井生活过,若真是一个人飘荡那么久,不知现在怎样了。”说得呆鹅也担心起来,扭扭捏捏地道:“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跟她斗气。”小白笑笑,道:“你就是如此脾气,等寻她回来,你与她说开便好。”
乔南听两女说话,心上也是重重担忧:找不到霍晶,可如何交差。他越想越焦急,便拍了拍小白肩膀,道:“我现要去镇上再找找她,你们自己先回家。”小白抬头看看天色,还有半天时间,便摇头道:“我们也去镇上。”
乔南皱了皱眉,道:“我去寻人,你们安心在家坐着。你们跟着我,我反施展不了轻功。”小白轻笑了笑,道:“那你自去,我们套车去。”呆鹅接口道:“寻人有你就够啦,我们是去做生意!”
乔南一时好奇,便问小白和呆鹅做得什么生意。呆鹅嘴快,噼里啪啦将这段时日的奇遇一说,乔南听了,心里不禁暗暗叫苦:走了霍晶还不够,又来了天启门的掌门。这差使可真真难交了。
他想想,达姆、拉旁的师父也来了,不知便在镇上哪处,便是找到霍晶,怕是也带不走,便垂头丧气道:“那走吧,我跟你们坐车走。”
路上乔南便问小白,李老给达姆与拉旁买地置铺子,就不怕霍晶听了怨他偏心?小白还未说话,呆鹅翘着嘴说:“师父说啦,霍晶可不是一般姑娘,将来说不定我们还得指望霍晶帮扶一把呢。”
乔南闻言心里一沉,难道他们都知道了么?又不敢肯定,忙问道:“怎么说?”呆鹅便掰着指头数道:“霍晶人长得好,功夫又高强,脾气不好能震得住人,一看就是当少奶奶的命,哪家大户人家将她娶进门,连保镖护院都省了,等她当了少奶奶,我们不就能沾着光了?”说得乔南与小白哭笑不得。
说了些话的功夫,几人便到了镇子上,直奔买卖街。小白到了铺子前,就看见大牛带着村中几个小伙儿正往下搬桌子。大牛看见小白,笑着叫道:“小姐,我们将家俱都打好了,你看看该怎么摆?”小白还没说话,呆鹅先奔过去,叫道:“楼上是通铺,楼下放几张床,桌椅便都摆在楼下,长条桌子摆门边!”
小白见呆鹅帮忙,便冲大牛道了两声辛苦,转头向榨油店旁边的铺子过去。乔南蔫头耷脑地跟在小白身后,进了铺子,看看,四四方方,两进两层的小格局,便问:“这你是预备做什么使的?”
小白边踩着地上的方砖量大小,边答道:“卖些干净便宜的饭菜。”乔南皱着脸:“小生意?”小白斜他一眼:“我一乡下丫头,做得了什么大买卖?”
小白量了量地方,心里默算了下,楼下前屋能放六张小桌子,楼上四张,后面小屋楼下做饭,楼上**妞住着,也尽够了。小铺子,倒也不用多好的家俱,干净便好,便盘算着回头叫大牛再打些家俱,改改楼下后屋,再**妞列个单子,从家拿些锅灶器具。
她盘算了半日,一回头,看乔南还杵在自己身后,不由奇道:“你不是去寻霍晶的么?”乔南垂头丧气道:“她师父都来了,我寻着了又有何用。”小白笑了:“师父他老人家功夫再高,也不是专学寻人的。万一就你运气好,给碰着了呢?”
乔南闻言倒是振奋了下精神:“对呀,就算他功夫再好,也不一定能寻得着人,我何必沮丧。”说着,他便决定出去试试看。小白在乔南身后摇头笑道:“找个人,还要比谁先找着,太好强了些。”
乔南算错了一招,霍晶确实被她师父先找到了。
霍晶被关了几日,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正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夜里她睡不着,坐在床上呆呆想着,若是之前在村里不闹脾气,现在估计还在跟呆鹅斗嘴,哪落得如此下场。正后悔时,她忽听窗外“扑通”几声,像是有人跌倒。
霍晶连忙下床,走到门口一看,一黑衣蒙面人将看着她的几个护卫一一点了穴,放倒了。那黑衣人虽然蒙着脸,霍晶还是一下便认出,当时便委屈哭道:“师父!”黑衣人听叫,叹着气将面巾摘下,气哼哼骂道:“本打算将你卖到爪哇国给野人做媳妇儿算了,没想到还是被认出来了。”
霍晶哪管师父骂她,她自下山来委屈受了不少,如今见了将自己养大的师父,不由眼泪直往下掉,奔过去结结实实撞进师父怀里,再不说话。李老边叹气边摸着她的头顶,道:“是师父偏心,对不住你,害你受苦了。”霍晶没听清李老说些什么,只是不说话,泪珠子直掉。
李老给霍晶擦擦泪,环顾四周,说声“此地不宜久留”,便拉着她跃至墙头,纵身要走。谁知这时,墙下传来一个阴森森的笑声:“你说走便走么?”霍晶认得那声音,抓住李老的手臂道:“师父,就是她绑了我!”李老点点头,轻轻拍拍霍晶的手,拉着她跳下墙,面前正站着那弓腰驼背的老太。
李老哼了一声,道:“放着享福日子不过,偏出来装神弄鬼,吓唬小娃娃,很好玩么?”老太仰天大笑,笑声里竟夹杂着深深恨怨。笑罢她阴阴地看着李老,说道:“我这不是跟你当年学么?”
李老也不搭话,揉身上前,二指一并,直点老太太咽喉,老太侧身一闪,两人便战到一处。李老边打边朝霍晶喊道:“丫头,你回师兄那里去,这里没你的事了。”霍晶见师父跟人动手,哪里肯离开,合身扑上便要帮忙,被李老忙中抽空一把推开,喝道:“她不是你该动的,放心,这死老太婆打不过我,你快去。”
霍晶听师父这么说,凝神一看,老太果然比起师父棋差一着,应接得有些吃力,只怕自己在这儿反是累赘,便咬牙跺脚,飞身向前林村而去。老太大惊失色,想追却被李老的掌风逼回来,无奈缠斗。
小白此时却并不在前林村。她因铺子的事,耽搁了时间,左右家中无人,晚上便带着呆鹅歇在表哥家中,此时已睡下了。
呆鹅躺在床上,嘀嘀咕咕地直骂孙老板等人是奸商,叫小白听见了。小白抿嘴一笑,道:“你只出个地方,便上来跟人家要五成的分红,孙老板没将你打出去,已是厚道了!”呆鹅急道:“小姐,你怎的帮他不帮我?”
小白想想,左右也睡不着,便侧过身来,手支着腮,点点呆鹅的额头,道:“你呀,就是太贪心了。”说着便给呆鹅算起账来:“你供给孙老板铺子,就像帮他出了租钱。租钱是一年二十两银子,若是要入份子,那不止要算你出的钱,还要算孙老板出的,你给我说说,孙老板开店,一年要花多少本钱?”
呆鹅掰着手指算,算了半日,苦着脸看着小白,道:“小姐,我不知道。”小白翻个白眼,撇撇嘴,道:“听我给你算,孙老板一年养着伙计和打首饰的师父,便要七八两银子的工钱,还要管吃管住。逢年过节,要给城里的大户送礼,便要十几两银子。”看看呆鹅张大的嘴,小白伸手拍拍呆鹅的脸,道:“这还是小头呢,他一年进材料,你道要多少银子?”
呆鹅哪里想到送些礼便要那么多银子,早听呆了,此时愣愣地道:“进材料要多少?”小白晃了晃食指,道:“一百两银子不止呢。”呆鹅惊呼起来:“比师父买给我们那十亩地都贵!”小白捂住呆鹅的嘴:“小点声,别人都睡了!”呆鹅点点头,她才放开呆鹅,又笑道:“这还没算损失呢,若是孙老板看走了眼,那银子就白花了!”
呆鹅自己掰着手指一算,沮丧道:“那我还入什么份子啊,我那点儿租金够干什么的。”
小白看呆鹅垂头丧气,便又笑道:“不是这么说,你的铺子处在旺地,现在多少人等着租呢。再说,孙老板在那儿买卖开了多少年,贸然移了不是换了风水。我听表哥说,孙老板这几年赚了钱,早想将这铺子买下了,只是主人不卖,等主人急用钱时,他又不在,才叫师父赶了巧。”
呆鹅想了想,自己又算了算,便对小白道:“我见他今日一开头,也没把话说死,要不我明日去试试,跟他说,我要两成?”小白笑着点点头,道,“孙老板一年能赚三百来两呢,他要是能答应,便是一成也够你赚的。”
呆鹅便又缠着小白,问道:“那余下两家又怎么说?”小白打了个呵欠,说道:“你去仔细看看,他们开买卖成本要多少,然后照我说的,自己算吧。”说着小白倦意涌上,闭着眼睛道:“睡吧,明儿一早我还要央大牛打家俱,还要买碗碟呢。”
呆鹅随口答应着,还一个劲儿掰着手指头算来算去。小白听呆鹅嘴里念念叨叨,不由笑了笑,很快便睡了过去。
此时的霍晶,正站在张家小院,看着黑黢黢的屋子,奇道:“人都不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