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近来有热闹瞧!”村里的人奔走相告。
先是张小白给自己挑了个能干活的夫婿回来还突然开了窍,接着她那个会赚钱的表哥火烧火燎地跑回来争抢表妹。
呆鹅天天帮着小白表哥对着小白怀念幼时、细数过往。成了亲的人们都说连呆鹅都动情了,看上刘家表少爷了。
拉旁呢,也不甘寂寞,挺身而出,每天用一切空余时间见缝插针地往呆鹅身边凑。
只要呆鹅跟刘家少爷商量个什么事儿或对着张小白一唱双簧,他便出现在呆鹅旁边,不是摸摸脸便是拉拉手,不是送朵花就是唱山歌,总之不弄得呆鹅面红耳赤羞愤而逃誓不罢休。
是以每日下了田,张家院门口就多出许多人,搬着板凳、端着饭碗、就着咸菜凉茶,美其名曰看望表少爷、探望达姆和拉旁,实则看戏。就着热闹下饭,连饭都多吃几碗。
张小白对张家上演的大戏一无所知。只是看着达姆每日天不亮便起来干活,接着下田,回来还是闷头做事,不禁心疼,变着花样地让呆鹅做可口饭菜来。
呆鹅虽不情愿,但想想她与小姐二人未来的长期饭票也在张家,再不乐意也只是唠叨两句,在厨下却更为尽心。
她只是不甘心那油嘴滑舌的拉旁也跟着沾了便宜,日日吃得红光满面。但再看小姐这个万年不下厨的也越来越频繁地在灶边转悠,跃跃欲试想学厨艺,也算歪打正着好事一桩,便经常把这点儿小小不满丢了开去,慢慢教她家小姐洗手做羹汤。
达姆看着新砌好的墙咧嘴笑了。男人天性中的地盘意识让达姆一旦对这个小院的女主人动了心,便不由想把她住的地方弄得安全安全更安全。即使知道这村子里没有任何作奸犯科的人,他也无法控制这种守护欲。
在山上学艺时,师父就曾说过,达姆看着憨厚无争,骨子里却最是要强。若不是有一股子执拗的牛性,也不能将功夫练到如今这般境界。
这几日达姆除了在田里卖力干活,回到张家也没闲着。张家那些用了多年、或多或少有些小毛病的家什都让他修补完了。
他还从田畔挖了不少黄色粉色紫色的小花草带回来,依着墙根种上。那些花草无须精心照管便长得茁壮,给院里添了阵阵甜香,连小白的身上似也带了香味,引得达姆闻着闻着便出了神。
几人之中要数拉旁最欢乐。看着刘关仲隔几日便托人往镇上带话,接着他家伙计就带着时新的钗子衣料匆匆送来,那刘家少爷再装作不经意地送给小白。
只可惜小白全不知表哥情意,收便收了,转身便进卧房拿着银钱出来给刘关仲,若刘关仲坚决不要,她也不硬给,却是转身便戴着那最好看的跑去给达姆看。
达姆每每闷头不语,渐渐小白也知达姆不喜这镇上的东西,便天天戴着达姆编给她的小花环,或鬓上插着达姆摘给她的新鲜花朵四处走动,看达姆欣喜的眼光便得意不已。
再想想呆鹅那丫头片子,拉旁笑得更欢快了。每次她要拉刘关仲出什么馊主意时,那副自以为无人知道其实连达姆都看出不对劲的表情都让拉旁忍俊不禁,不由想上前逗逗她。把她逗恼时那圆睁的眼睛与某种小动物极其相似,让人一天都心情高涨,干活不累。
刘关仲却是这五人中最为苦恼的。摆出兄长的姿态,却不能引起小白的依赖感;送她时新衣料首饰,却不如人家随手给摘一朵花;与她回忆年幼两小无猜,她总能把话题拐到那个武夫身上。
在刘关仲十九年的岁月里,从没有这么挫败过,还败得莫名其妙。若不是有呆鹅这小丫头鼓劲儿,刘关仲都不知能不能坚持下来了。
却说达姆将张家该修得修,该整得整,弄得像是个有男人撑家的样子后,除了农活便无事干了,经常缠着去过镇里的人问镇里哪些工挣得多,哪个商户不拖钱。
打听得最挣钱的不是给镇里商户做工,是给金店、粮店、钱庄押货,只是要出远门才行,达姆便想得越来越多,说得越来越少。
他与拉旁干活本就比常人快些。这日早早做完活,达姆又坐在那里沉思。拉旁却是知道他想什么的,拍拍他道:“要去也得过了农忙,叫上我咱一块儿去。”
达姆惊讶地看着拉旁:“你不是心心念念要游历去吗?”
拉旁闲闲伸个懒腰,看着眼前一片绿油油田地清香四溢:“此地适合终老啊,你若是在这里娶妻生子了,怎忍心让我孤家寡人独自漂泊?”
达姆也望着身前这一片绿,远处那或低头老实干活、或嬉笑打闹的,与他朝夕相处的村汉们的身影,憨憨的笑了。
又闲坐了半响,达姆猛然跳起,吓了拉旁一跳:“你做甚?”
达姆边走边说:“村外的野果结上了,我再不给小姐摘点就让摘完了!”
拉旁望着达姆疾走的身影,笑叹一声:“娶了媳妇忘了师兄啊!”说完笑着摇摇头,向着远处阿牛他们玩闹的身影走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