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过俊俏书生的厉害之后,李离江也不得不收起了轻视之心,戒备的盯着眼前那俊俏书生,浑身的杀气愈发浓重。一旁的李残红心神不宁,瞧这铜尸尚且如此厉害,这要是让他炼成了金尸,那还了得?李残红对着李离江低声说道:“大哥,这小子留不得,依我之见,便用剑魄吧。”
李离江心下踌躇一阵,轩眉道:“剑魄乃是你我五派大比要施展之术,你我将此术雪藏五年,未在人前显露,如今对这小子施展,若是走漏了风声,只怕……”
“大哥,别犹豫了,那铜尸委实厉害,一时半会我们不能拿下他,若是那老家伙过早归来,只怕你我二人凶多吉少。”
“言之有理。”李离江略微点头,沉吟了半响后,幽幽道:“就用剑魄吧。”
李残红面色一喜,缓缓将手持的兵刃放回鞘中,随后,二人当胸掐决,指法整齐,恍如合一。徒然间,二人高声一喝,以指为剑,指向东南,一层璀璨耀眼的白光当空一亮,紧接着,落在二人的全身,凝成一道不青不白的数丈欣长的光华,宛若一道急骤的闪电一般,风驰电掣的朝着俊俏书生奔袭而去。大雨中,俊俏书生避之不及,“咔”一声,被恐怖的剑气拦腰斩成二截,虽然他是铜尸,但此物之威,也令苏隐大惊不已。
二人指法又变,凶猛的光华直冲而来,顷刻间击中苏隐左肩,贯穿而过,苏隐猛吐鲜血,倒退而去,只感觉体内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这剑魄不但锋利之极,而且来势如此之快。
苏隐连吐鲜血,单膝半跪,忽然眼角瞥见一道青光划过,原来是那李残红纵身而来。幽雷带着万丈紫雷,将本就摇摇欲坠的苏隐命中,轰隆一声巨响,苏隐倒飞七八丈远,跌倒在地。
血,静静的流淌,他眼中出现颓然之色。
一直以来,他总以为益州怕是没几人能拦住他了,可是他错了,他错的离谱,益州之地依旧有人能胜过他,不占少数。
苏隐神情惨然,雨水打在脸上冰凉。他抬头望了望眼前狞笑着靠近的二人,吃力的想要从泥泞的地面之上爬起来,尽是颇费工夫,待他半倚在老树之侧时,一张俊脸已经惨白如霜,豆大的汗滴顺着鬓间滑落而下,凝声道:“二位不愧是仙剑门的血刃与疾刃,剑术如此高超,令在下诚心佩服。”
“怎么?怕死了?想求饶么?”李残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刚才还气焰嚣张的白发少年,现在已经任人宰割,想到此,他心下痛快无比,忍不住大笑出来。
李离江却是微叹了一声,二人还有许多招式未使出来,只感觉不够尽兴。不过既然胜负已分,没必要执着。
雨依旧未停,细细如丝,那白发少年心中哀叹一声,仰面望了望雨水,轻声道:“这夜的雨,真冷呀。”
“过一会儿你将更冷,待你全身血液流淌干净的时候,你便会变成一具冰冷不堪的尸体,不过可惜了,那仅剩的阴山炼尸术从此将成为我们二兄弟之物,嘿嘿嘿……”李残红嘴角带着一丝阴笑,他似乎想到了仙剑与术法都被取走的场面。
苏隐闻言却是不在意的笑了笑,咳嗽了几声,这才有气无力的问道:“冒昧的问一句,二位今年还想参加五派大比么?”
李离江看了看他,面上无悲无喜,“看你也算一条汉子,到了如此地步也未求饶,倒比从前那些与我们比试的人有骨气!”
似乎李残红也有同感,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大哥,练成了这剑魄,今年的比试非我们仙剑门莫属,我们的对手又会少了许多……”
“也许吧!”李离江淡淡的说道。
“看来二位还想参加五派大比啊。”苏隐咧嘴一笑。
“闭嘴,到死了还问这么多!”李残红瞠目冷笑。
一片飘洒的树叶落在他的眼前,那白发少年眉宇之中多了许多忧愁,苏隐抬眼看着二人,幽远的眼眸中忽然射出一道厉芒,他费力的抬手折断手中的枯叶,另一只手取出了二张画着一只鬼面的黄符,苏隐目光中杀机更甚,好似一柄出鞘的快剑,锋芒毕露,“二位还是留在此地吧,明年那五派大比,二位便不用参加了。”
说罢,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高声厉喝一声,“仙魔无尊,正邪齐鸣,唤法之符,化鬼凝形。”
言毕,苏隐眼中血红色的光芒浮现,手中夹着的二张化鬼之符,徒然燃烧起来,一缕青烟盘空而上,在二人惊愕的目光之中,缓缓凝聚成人形,不多时,一瘦一壮极度不协调的二个人影出现在眼前。
石腾飞将军依旧是老样子,出场单膝半跪,洪声道:“主人,待我上阵杀敌!”说完这话,便转身看向这二人,瞧这二人头上阵阵黑煞,定是杀人过千之辈,石腾飞身为古之猛将,自然不惧这些人,当即一声怒喝,单手一抖,一柄七尺狼牙棒出现在手,石腾飞扛着狼牙棒,傲然而立,漆刷的浓眉向上一挑,不怒自威。
苏隐还没瞧见过这样的石腾飞,以前放出来喝酒时,总见爽朗的一面,今个一见,恍若天神下凡一般。
而白乌还是老样子,一出场便是一声诡异的尖笑,听的对方二人直皱眉头。白乌脸色惨白,一身白衣恰似缟素,出来后,看也没看二人,奸笑着迎着大雨,似乎极为欢腾。
二人面面相觑,李残红阴测测的笑道:“苏隐,小把戏已经够多了,你还想挣扎么?”
苏隐并不在意,他双眼中的红光敛去,瞳孔也有些涣散起来。
李离江一声重哼,转而看向二只鬼灵。他还真瞧不透这二鬼修为,只感觉高深莫测,便拦住欲要上前的李残红,掐指算了算时间,沉声道:“残红,今日你我费神太多,如今大势已去,不如择日再来讨教。”
李残红恶狠狠的瞪着苏隐,将他的手甩开,怒道:“今日不杀他,刚才挨那小娘们的术法该怎么算?”李残红始终不能将刚才中了青衫女子术法的事情忘却,苏隐闻言,却是浑然不解,青衫女子的出现他并没有看到,只觉疑惑。
“残红!”
“大哥,既然你不想逗留,请便吧,我倒是要瞧瞧这鬼东西,又是何种把戏!”李残红的大嗓门令白乌终于注意到了眼前的二人。
他清淡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二人,毫无征兆的,一股冲天的怨气突如其来,怨气一出,方圆百里顿时出现一阵阵鬼泣的声音,无数的黑影在二人身边晃动,似有无数只从虚无中探出的苍白之手,企图抓住二人拉入冥狱,但二人也是不凡,剑气一展,周围的一切景象都不敢在近二人一分。
凄厉的鬼哭声盖过了雨声,雨夜仿佛无数只鬼魅蠢蠢欲动。
李残红和李离江二人一见之下,还是心头凉了半截。
白乌森森尖笑,怨气收敛不见,一切的景象消失,仿佛刚才只是幻影一般。身侧的石腾飞瞧着二人,虎躯一挺,狼牙棒顺势落地,“轰隆隆”宛若数千道炸雷响在耳边,几人纷纷跳开,待飘身落地定睛一看时,李家兄弟吃惊的发现,方圆十里纷纷塌陷,皆是一锤之威。
“他奶奶的,主人,快帮帮我,把我拉上来……”白乌转目一瞧,石腾飞不慎掉进自己一锤炸出的深坑里了,她只好神色无奈的将眼睛一闭,不满的轻哼道:“老石,亏你还是将军,自己飞上来。”
“救我,我被石缝卡住了……”
“……”
白乌双手环胸,将嘴一撇,苏隐看着她撅嘴的样子才蓦然发现,其实他一直以来都理解错了,白乌居然是个女子……
不过,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浑身上下的剧痛打断。
另外一面的李残红见这二鬼旁若无人的对话,更是恼怒异常,沉喝一声,提剑而来,白乌灵动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李残红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冰冷阴森的气息,缠绕在他身边。他握剑的右臂一疼,低头瞧去,右臂缓缓的落在了地上,已经和身体分离!
“啊!”李残红仰天惨叫,此刻白乌盯着他森白的手掌,尖笑连连,凝神戒备的李残红都未看清地方时如何出手,一时间他额头上冒出汗水,眼中满是惊恐,身子连连后退,被李离江及时扶住,李离江又惊又怒,就欲上前,李离江用仅剩的一只手拉住了他,附耳道:“大哥,她是……”
李离江听到李残红所言,脸色渐绿,拾起后者的断臂,慌忙抽出龙吟剑,拉着后者跳起,驾驭着飞剑急速遁去。
白乌冷哼一声,正欲追去,忽然听到苏隐一身闷哼,偏头一看,二鬼齐齐一惊,急忙飘到树荫下,见苏隐脸色惨白如纸,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后,这才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不要追了……”
白乌点了点头,这时石腾飞担心的问道:“主人,你还好吧……”此话刚落,后者的身子一歪,前仰向下倒在了泥泞的地面之上,这时二鬼才仔细的瞧出了此刻苏隐的狼狈样子,虽然一身的体外的伤势被青衫女子以木系术法救治,但是内伤却是难以痊愈,白乌以鬼力查探了半天,方是皱眉道:“五脏六腑皆被剑气所伤,除了骨骼之外,其他皆是损伤,没想到他居然能撑到现在……”
“主人他会不会和我们一样呀?”石腾飞扶起了他,大大咧咧的望着他的伤口。白乌听后,哭笑不得,忽然一声沧桑的老者声传出,令二鬼各自一惊,“你们二个小家伙退散吧,疗伤的事还是让我这个老家伙来吧。”
二只鬼灵身后不远忽然响起了说话声,他们惊讶的回头而望,只见二人身子未转,只是头部整个拧了过来,瞪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白乌眼中一刹那间出现惊骇之色,反倒是石腾飞未露出什么表情。
“那便有劳前辈了。”白乌心中倏然一惊,强行拉着石腾飞消失不见。
雨夜又重新回到了宁静,老者放下怀中的墨竹,看了看天色,又抬了抬手,于是千里阴霾散去,天边出现了七彩的红霞,被李离江毁坏的山屋重新出现,他缓步走到白发少年身边,轻轻一叹,扶起少年,转身向内屋走去。
“阴山炼尸术、化鬼之符、五彩斑角蛇,这小子怎么都不懂得御驾这些至宝,要是你有能完全的掌控这几样东西,又何愁敌不过二人,现在被人打的这么惨,你可要好好想想了。”
“老疯子……我……对了,小竹还好么?”木塌上,他望着窗外,虽然雨过天晴,但是他心里却十分难受,或许这是因为他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但他还是想到了小竹,于是焦急的问道。
老疯子微笑道:“小竹无碍,只是老夫在仙剑门大闹一场,此地恐怕是住不了多久,老夫会在近几个月里离开。”
“老疯子,你要去哪里?”苏隐皱眉道。
老疯子长笑了一声,“对我来说,只要小竹伴在我身边,天下何处不是家。”
苏隐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他想起了他的家,爹娘和素儿在等着他,在冰原谷,柳青衣,莫桐雨也一定在等着他,他忽然觉得其实胜败也不过尔耳,这些人才是他最重要的东西。不知为何,他忽然在一瞬间开朗了许多,“老疯子,我也要走了。”
“你伤可还没好。”
苏隐一笑,“我要回门派了。”
老疯子看着他执着的目光,低头苦笑了一声,“小竹要三天后才会苏醒,她恐怕见不到你了。”
“老疯子,你就替我和她说一声珍重吧。”
老疯子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深深的看着他的眼睛,拍着他的肩膀怅然道:“小子,你我今日这一别,我想很难再也见面的机会了,臭小子,你要多多保重。”
苏隐心中暖暖的,深深的拜了拜,起身道:“老疯子,珍重。”
老疯子点了点头,将头垂了下来,心头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