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地处百花山,乃是冰原谷西行百里外的一处远近驰名的仙府。
据说沈家之所以如此声名大噪,还要源于当年沈家祖辈与一位花妖交好的缘故,而那花妖乃住百花山静心潭莲花池,已有三千年的高深道行,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位佛宗高人点化,故而一心向善。
当地许许多多的穷苦百姓,皆被其巧手施救过,便是来往的修仙者,若是重伤不治之下,抬到花妖的卧榻处“莲花居”,也能被花妖施法而救,而且她乐善好施,又从不收他人一物。故此,她虽然是妖类出身,但久而久之,名气倒是传遍疆野。
一日,益州有魔众途径此地,听闻此事,猜想那花妖手中定是有一罕见至宝,遂起了歹意,约上同伴夜袭上山,却恰被当时毫无名气的沈府子嗣拦住,魔众为人嚣张跋扈,蛮横独行,双方一言不和,便交起了手,却是不敌,大败而归,而那沈家的几个子嗣也是伤痕累累,花仙事后得知,心里感激,特地来到沈家拜访家主,当时的沈家家主一见之下,便暗生情愫,但苦于父母之命,沈家家主却只能将这份感情放在心里。不过,从此以后,这一人一妖来往密切,虽修不得正果,但交情仍是延续三代。
到了这一代家主,也就是沈笑,依旧不敢让人小觑。虽说沈府并非益州的三大古老家族,但绝对有资格与之分庭抗衡。而且,沈家当年那位家主与花妖二人共同悟出的‘百花诀’,令不少仙道同辈叩门拜访。沈家家主沈笑绝不私藏,只是能领悟这套仙诀的几乎无人。
虽无人悟出大道,但众人对沈笑这人却佩服有加。
沈家子嗣甚爱花草,对百花山中十里内的花草悉数照料,时有花妖诞生,也与沈家其乐融融。花妖生性淡泊,极好与人相处,而且花妖若是能化为人形,个个绝美多姿,一颦一笑都有说不出的怜怜之情,沈家弟子更是护之。时有欺花者,皆被沈家之人赶下山。
沈府,只欢迎赏花之客,那座花香曼妙的山峦,也成为了花妖的栖息之地。沈府内,有一‘莲花阁’,便是效仿当年那花妖所铸,时有修仙求道之人,以一睹莲花阁为今生荣耀。
可是,蒸蒸日上的沈家,却没有想到,突如其来的变故将在不久发生。
那一日,是沈家祭祖之日。
祭祖忌讳颇多,女子孩童不得去祭拜列祖列宗,沈念鱼身为家主之女本以为能免俗,但还是被沈笑锁在屋子里,怕她跑出来跟着他们而去。当日,沈念鱼只觉郁闷不已,心中还连连沈笑,可她不曾想到的是,第二日,打开房门的人,尽不是沈笑,而是她的娘亲。
她从娘亲的口中方是知道,去后山祭祖的几人彻夜未归,见娘亲满脸忧色,沈念鱼只好劝慰几句,可是,如此一等,却又过了几天。沈笑还是迟迟未归,沈念鱼这才担心起来。她本想独自探一探沈家墓陵,奈何沈母阻拦,又见家中无人同去,沈念鱼六神无主,沈母劝其下山搬救兵,早年间,沈笑与寒竹真人有过几面之缘,料想寒竹真人能帮她这个忙,遂打定了注意,前往冰原谷。
可此刻冰原谷正处在风口浪尖的时期,寒竹真人不愿多管闲事,更何况五派大比将至,他光处理门派中的琐事已忙的焦头烂额,哪有心思去管沈念鱼的家事。正在沈念鱼心灰意冷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那一次下山时,他听别人说冰原谷有一小辈,敢与申屠、梁丘家出手,二家的子嗣皆被其所杀,而且,还有传闻说此人连东方家也不放在眼里,可以说得罪了整个益州的三大古老家族。
想起了此人的胆魄,沈念鱼急中生智,便在冰原谷内都留了几日,等待苏隐归来,这才出现了方才那一幕。
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柳青衣忍俊不禁的看了一眼苦笑的苏隐,对其说道:“想不到,苏兄你的名字已经传遍益州了。”
苏隐苦着个脸,“传出这消息的人,是想知致于死地。”
柳青衣一笑,要是三大家族听闻了这个消息,恐怕就算不是苏隐杀了他们子嗣的,也一定会让这个人消失,但是看苏隐的样子,他倒是不怎么担心,柳青衣转而看向沈念鱼,温声道:“沈姑娘不必如此担心,我想吉人自有天相,沈家主未归,恐怕是祭祖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
沈念鱼秀眉紧皱,“家父去的时候乃五更天,那时三牲皆备,三献皆齐,按理说,应该不会出差错才是,可是连那些同去的小厮也一个未归,未免也太过蹊跷了。”
柳青衣点了点头,沉吟道:“确有蹊跷,不知苏兄有何看法?”
正愁眉不展的苏隐听闻此言,忽的道:“沈姑娘,伯父修为如何?”
沈念鱼掐着小蛮腰,得意洋洋的说道:“家父修为已达洞天之境第一阶,哪里像有些人,才入天之境第一阶,真不知传言是不是真的,咦,你问这个干嘛?”
苏隐没理会她讥讽的话,他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沈念鱼忽然觉得他眼眸中射出了二柄锋利的刀芒,暴起了惊人的杀气,却又在转瞬间消逝而去,待她回过身时,苏隐恢复如常,沈念鱼心中委屈,曾几何时,她还是一位高高在上的沈家人,现今爹不在了,怎被一个入天之境的小子如此欺负。
沈念鱼正待发威,却听苏隐淡淡的说道:“沈姑娘,如果你真想请我,就给我收起那些脾气,你我之间没有任何差别,如果有也绝不是地位上的差别,而是我抬手之间,便可以取你性命,东方、申屠、梁丘三家便是最好的例子,如若不信的话,咱们可以试一试。”
沈念鱼眼中怒气翻滚,但念及沈笑的安危,她还是将这口恶气憋回了心里,生硬的说道:“苏前辈,拜托你了,救救家父吧。”
苏隐看着她,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幽幽道:“沈姑娘,你可有想过,令尊修为以至洞天,为何还会迟迟不归?这说明那危险是洞天之境的修仙者都难以招架的,况且同去的一行人中,应该有和令尊一辈的人吧?他们再不济也是窥天之境吧?那我呢?我的修为你不必知道,但绝对没有到洞天,我去的话,只能是去送死,沈姑娘,你还是走吧。”苏隐冷冷的说道。
沈念鱼听着他的话,眼眶一红,随即更是梨花带雨的哭了出来。
旁侧的谢苍额头上布满了一层冷汗,沉声道:“沈姑娘,此事非同小可,我们确实帮不了你……”
“那……我该怎么办!苏隐,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对我最好的老爹不明生死,我能做什么,我做女儿的又能做什么,苏隐,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只求你救救家父,求求你了……”本是低头哭泣的沈念鱼,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女孩拽着苏隐的白衫,伏在他胸前,大哭了起来,苏隐看着她,心头一叹,沉声道:“明日启程吧。”
沈念鱼缓缓抬起了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白发少年看也不看她一眼,道:“前往沈府的这段时间,你要听我的,若是还乱发脾气,我便会撒手不管。”
“苏隐……谢谢你。”沈念鱼望着那刀削一般坚毅的脸庞,当即破泪为笑,嘴角露出一丝甜美的微笑,好似百花齐放,青莲独香。
苏隐摇了摇头,看向柳青衣,苦笑道:“柳兄……”
柳青衣幽幽一笑,“苏兄,你刚回冰原谷,就要匆匆下山,这一次,我绝不会在听你得话留在山里了,沈姑娘,此次算我一个吧。”
苏隐为之语塞,沈念鱼满脸喜色。
见柳青衣表了态,莫桐雨当即嚷嚷着要下山,而她身侧的风然乃是愣头青,自幼被带回冰原谷,想是也没见过世面,听到沈念鱼讲山下好玩的东西时,也被连哄带骗的卷了进来。
一旁的谢苍,见众人皆去,一时间也有些踌躇为难,原本他不想去冒如此风险,可也不愿让沈念鱼看扁了自己,见佳人目光看过来,谢苍只好一咬牙一跺脚,硬着头皮,豪言壮志的表明了态度。
沈念鱼见这些人愿意同往,也是惊喜连连,不知不觉间放下了大小姐的架子,对着众人连连施礼道谢,苏隐不予理会,径直走向了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