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空笼罩了一层遮天的浓雾,苏隐和柳青衣抬头望着雾色,纷纷皱眉,但也并没有太过在意。二人今日各披了一件白氅,穿上了白底的官靴。从草屋中走出来,朝着冰灵阁走去。冰灵阁所在之地,是在后山一处幽静的冰湖。
相传在四百年前,冰湖乃是玉冰真人的修炼之地,玉冰真人是冰原谷第三任掌门,也是立派以来,最具天赋的一位修仙前辈。如今门派弟子人人修炼的冰雪术,便是此人所创。
然而玉冰真人平生多劫,又喜好追求至高无上的术法,就在一晚锤炼一套无名冰术时,不甚走火入门,乃至爆体而亡,延绵千尺的冰湖刹那间耸起一座巍峨的冰峰,之所以如此,实乃他习练百年的冰气,全部化为冰霜,于一夜之间笼罩了冰湖,形成了山峰,后被门下弟子修造,便有了如今的冰灵阁。
这么往事他们也是在前几日听一位师兄所述,至于是不是确有其事,这就无人得知了。
闲谈间,苏隐和柳青衣来到了冰湖,只见冰灵阁处在冰湖之上,远远望去,除了晶莹剔透的湖面,就是一处极为宏伟壮观的楼阁,只不过此处楼阁,亦为一座冰阁,丝丝寒气萦绕在其中。匾额上‘冰灵阁’三个斗大的文字,写的分明。二人走近观瞧,方才发现屋檐上垂下的一盏盏长灯,在风中摇曳着,给人一丝清冷的感觉。
苏隐凝眸望着冰灵阁,目光闪烁不定,柳青衣倒是只觉寒冷,紧了紧白氅,不自在的说道:“早知此地如此寒冷,来时应向莫师妹讨一粒驱寒丹。”
苏隐看了看他,哈了一口白息,笑道:“此处的确寒冷,我看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
柳青衣点了点头,并肩与之踏前而去。那屋檐下有一守门之人,是一位年纪不过二十的弱冠少年。这少年脸上带着稚气,身躯却是十分伟岸,且是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双目更是闪烁着熠熠光泽,直射人心。
少年见到二个白衣之人迎向他,他将剑抽出了鞘,前胸一挺,喝道:“来者何人?”
苏隐脚步一顿,轻轻地笑了笑,抱拳道:“这位兄台,我二人乃聂不语之徒,来此选取术法,望小哥能通融一下。”
“聂长老?!”那少年脸色变了变,将剑收起,苦笑道:“二人既是聂师叔之徒,在下便该唤二位一声师兄!”
柳青衣微微有些诧异道:“此话怎讲?”
“呵呵,二位可能有所不知,这聂师叔可是众长老之中最神秘的一位,直到现在门派之中还有许多人不认识他。看二位神色,恐怕也不知聂师叔的身份,不瞒二位,其实聂师叔是本派掌门寒竹真人的师弟,心境已到返璞归真,便是容颜也是年轻了不少,二位绝对想不到聂长老已经是二百三十岁之龄,和寒竹掌门年纪相差无几。”
“二百三十岁……”二人心头一跳,脑中回忆起聂不语那一头的黑发,看上去也就是四十来岁的样子,没想到居然二百三十多岁。二人心下震惊之余,不禁对视了一眼,皆能瞧见彼此眼中的惊奇之色。
少年瞧二人的面有惊愕,也是轻轻一笑,道:“实不相瞒,我也是问阁主方知此事。其实聂师叔虽然身为掌门师弟,可一身修为并不输给后者,但他生性淡泊名利,只知苦修大道,故此主动担任了这长老之职,不过六位长老之首,仍是郭峰郭长老,聂师叔只不过是挂名而已。”少年说着,顿了一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再次说道:“我还听阁主说,六位长老之中,除开聂师叔和郭长老之外,其他全是本派掌门寒竹真人的徒弟……”
“原来如此。”苏隐二人听他一番话,心下以对冰原谷了解了许多,同时也明白少年管他们二人称呼为师兄,是在情理之中。以聂不语掌门师弟的辈分,恐怕冰原谷中除了几位长老之外,都该称呼为苏隐和柳青衣师兄了。
“二位师兄,快请进吧。”那少年也知耽搁二人许多时间,歉意的笑了笑,手中提着一根火杆,将屋檐下每一盏悬空的长灯点燃,火光在雾色之中摇曳,好似连绵成一条光河。待屋檐十二盏长灯皆燃烧时,冰灵阁庄重肃穆的大门渐渐地开起,苏隐双眼一凝,便可瞧见阁内的画栋珠帘,只是阁内空无一人,未免有些冷清。
苏隐见大门已开,给了柳青衣一个颜色,旋即对着少年拱手谢道:“有劳师弟了。”
“举手之劳。”少年腼腆的一笑,其实他还有一肚子话要吐露出来,这冰灵阁之中,只有寥寥几人进出,而这冰灵阁却只有他一人看守此处,无从擅离,故而很少接触门派中人。今见苏隐二人不但听他说了许多话,而且脸上未露出不悦之色,心中更是欣喜,若不是二人急着要进入冰灵阁选取术法,少年估计都准备促夜长谈。
“先行告辞!”二人抱了抱拳,一齐迈入冰灵阁内,忽然苏隐身形一顿,目光闪烁不定,背对着少年出声问道:“师弟贵姓?”
那少年听到这话,十分讶然,不过还是笑着说道:“我叫风然。”
“风然?好名字,在下苏隐。”顿了一下,他想了想,接着道:“我观风然兄器宇不凡,为何甘当一介守门之人?我听说门派中内门大比将至,凭借阁下的修为,定是有机会位列前五,何不争上一争,莫不成风然师兄想一辈子守在此处?”言毕,苏隐见风然发怔,却是不再言语,轻轻一晃身形,随着柳青衣一起进入冰灵阁中。
彻骨的寒风吹在脸上,令风然不禁回过神,只是那平淡语气的话语一直荡在他的耳边,他失神的望着苏隐消失的方向,沉重的大门悄然关上,不久,他感觉到周围又回到了那股冷清,不由仰面一叹,满是忧色。
正如苏隐所说那般,风然一身法术也是玄通,而且年纪轻轻便踏入了窥天之境,是门派之中少有的几位窥天之境的修仙者。但是他直到现在仍旧默默无闻。遥想起他的经历,不由叹气连连。
自幼便被掌门认为是奇材的他,不久后便被成为了冰灵阁的守门人。
虽然这守看门的职务,听起来权利不大,但是只有他才知晓,这冰灵阁中的术法虽是简陋,但却是包罗万象,应有尽有。他日日夜夜都要住在其中,可以彻夜翻看这些术法,如今十年而过,这期间他几乎将所有的术法都学了一遍,修为早就超过了那些所谓的冰王阁之人!
不过他仍是名不经转,自从来到这里后,他就再也没见到过寒竹真人,也是无人问津。也许只有刚才叫做苏隐的白发男子,还有这冰灵阁的主人冰灵真人,才知道他的名字吧!
风然颓然的一笑,不禁有一股仰天长啸的冲动,可是他又想起苏隐的那句话,犹如重锤一般,敲打着他的心神。短短一盏茶得功夫,他便下了决定,仰面望着雾色的天空,脸上满是坚毅之色。
进入冰灵阁,苏隐入眼便看到一张画像,挂在墙壁之上,正是神色安详的玉冰真人。苏隐望了望他,又看了看周围,冰灵阁朴实无华,其中约莫有上百本古书,静静地悬于半空之中,一股沉重的书卷之气不散,他随手取下一本,却是翻不开,只能瞧见其上含糊其辞的介绍,苏隐扫了一眼便将古书松开,轻声道:“上千本术法,只取一本,也不知是谁定下的规矩。”
身边的柳青衣也是暗暗皱眉,凝声道:“这里好像没什么珍贵的术法!”
“或许吧!”苏隐又取下一本,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又将它松开,不厌其烦的挑选起来。柳青衣看到苏隐如此有耐心,也不由来了精神,单手一召,一道青光飞射而来,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看了一眼名字,顿时蹙眉将书放回原处。
过了一阵,柳青衣无奈的坐到了一边,打着哈欠看着全神贯注的苏隐,懒散的撑着下巴,漫声道:“这冰灵阁的书籍,还没有那本冰雪术好,看来今日是白来一趟了。”
“也不尽然。”苏隐攥住一本青皮古书,神色悠然的说道:“这本四层术法冰弩术,柳兄可是看得上?”
柳青衣一听这话,眼睛一亮,苏隐笑吟吟的看着他,将书放到了他的手中,笑道:“这冰弩术,杀伤力绝不亚于冰雪术之中的凝冰之法,只是毫无防御可言,倒是对柳兄有莫大好处。”柳青衣在凝冰速度方面,较之苏隐差了一些,因为他是火灵根,施展冰雪术时总是滞后了许多,虽然他从未来提及此事,不过心细的苏隐在与他切磋的时候,已经察觉出了这一点。
望着一脸含笑的白发少年,柳青衣也不推辞,双手接过一瞧,顿时心生欢喜,他还真没想到,苏隐能在这一堆二层、三层术法之中,找到这么好的一本术法,这多少令他感觉到诧异。
“若是冰弩术给我,那苏兄你怎么办?”进入冰灵阁虽然没有规定时间,但是也不能太晚,瞧着外面的天色,柳青衣面有忧色的问道。
苏隐只是一笑,“无妨,既然能找到一本四层术法,就能找到另外一本……”正说话间,苏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浑身悚然一颤,取书的手也不禁一僵,目光随之凝聚在一物之上,不过那物并不是古书,而是一只雪白色的银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