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田对于月事处理的熟练程度让陈姑姑十分惊异。她只在最先被武闵撞见时有些难为情之外,后面的事她都能自己做好!当然,沈佳田有自己的借口——《百毒全书》上对于男女体质各方面都有记载的!
反倒是武闵经过上午的事后,便有意无意地在躲着沈佳田和陈姑姑。沈佳田心知错不在他,却又不好意思主动招呼他。陈姑姑倒是负疚地给他了一瓶药水,让他涂在脸上的伤痕上。
沈佳田被陈姑姑勒令躺在床上静养。因为她从溪边回来,腹痛就没停过。尽管喝了陈姑姑做的红糖水也没什么效果。倒是武闵不声不响地开了方子,亲自动手煎了药。临到沈佳田和陈姑姑的房门前了,他又叫来陈越,让陈越给送了进去。
陈越觉得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了。他们师兄妹三人在云水镇长的事撇开不提。先是沈佳田神神叨叨地将他们三人关在屋子里像是怕打搅了师父和陈姑姑一般。后来,师父莫名其妙地病了,七七跟着也病了!现在,大师兄还一脸的伤,端了给七七的药却又不愿进去!
沈佳田在屋里自然听到外面的响动了。那碗药固然苦,她却乖乖地喝下了。腹痛也因此有所缓解。
许是这两天折腾得惨了些,夜里她睡得极沉。清晨醒来,神清气爽。一出房门就她就发现了不对劲。陈越耷拉着脑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脸色很不好。
“怎么了?你又觉得不舒服了么?”沈佳田心中一紧,陈越一直体弱,一发病就会胸闷气短,心口绞痛。
“大师兄走了……”陈越抬起头来,毫不掩示眼中的泪痕。
“大师兄去哪儿了?”沈佳田惊恐万状。她记得褚元霜让武闵下山时,他已经十七岁了!如今他才快要十六岁,难道褚元霜将计划提前了么?
陈越摇摇头,绝美的脸上全是茫然:“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昨天夜里,师父从后山回来过。他找大师兄说了很久的话。天快亮时,大师兄就走了……连陈姑姑也是早上才知道大师兄走的消息的!现在陈姑姑正去后山找师父去了!”
沈佳田哪还呆得住?她立马朝后山奔去,陈越是似回过神来,也随她赶了过去。
后山有一潭碧水,无论春夏秋冬,潭水寒冽浸骨。潭边搭了一间简易的木屋,是褚元霜身体不适时休养的地方。也因为这个原因,他一直不许其他人来潭里玩耍,如怕是沈佳田也不行。而密山上的那条山溪正是潭里流出的水。
沈佳田一直都极为困惑。褚元霜每次身体不适,都是动了大量真气。而导致他的精神萎靡,声音沙哑。按理说,他在这种时候体质最为阴寒,体内寒邪入侵,应以药石阳补!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每每身体不适,便会来阴寒的潭边休养!
流水潺潺,沈佳田忽地放慢了脚步,屏气凝神,尽可能不发出任何细微的声音。因为她听到了陈姑姑和褚元霜的声音了!她觅了一处灌木藏身,专心偷听。
“阿闵倒底是谁的孩子?”陈姑姑问。
“芷芬,这事你别再问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褚元霜声音仍有些哑。
“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么?”陈姑姑忽地提高了声音,看样子她是动怒了,“我每次见到阿闵便觉得他长得像太子妃,此其一。其二,七七说,你心中早有了心爱之人。那个人就是太了妃上官如眉!她的理由是:你一听到她提到上官如眉,你的脸色都变了!你能在一个小辈面前这样失态,说明你真做了亏欠太子妃的事!太子妃我没有接触过,但上京都盛传,她是一个笃信佛法的好人。她会有什么事得罪过你呢?还是不太子和你之间的恩怨!你为了报你的仇,便夺走了她的孩子!如果我猜得不错,现在的皇太孙殿下与阿闵应该是兄弟吧?他们谁年长一些呢?”
沈佳田暗叹,舅舅把陈姑姑瞒得可真紧!连武闵和张澈本就是一对孪生兄弟的事也不知道!
“芷芬——”褚元霜拉长了声调,这是他动怒的前兆,“我记得你上密山之初便和我说过,你会帮我的!现在为什么又来说这些没用的呢?阿闵已经下山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去寻他!”陈姑姑急急地要走,“我说过要帮你没错。可不能因此而害了阿闵呐!让他去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下手,当他知道真相了,他会伤心绝望成什么样子呢?这孩子是你一手带大的,也是我看着长大的!都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可真狠得下心肠!”
“芷芬!不要胡闹!”褚元霜终是怒了!
陈姑姑惨淡地一笑,讥诮道:“是了,你本就是无情之人!我怎么能和你讲一个情字呢?这世上你唯一在乎的人就只有七七了吧?因为她是元秀的骨血!好,我说不过你!那我看你如何跟七七交待!她知道阿闵被你派下山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她不闹才怪!”
“我没想过瞒她!”褚元霜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不过,得看好她!那丫头古灵精怪的,别让她追下山去了!”
适时,陈越才气息不稳地跑到。沈佳田马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褚元霜伤了元气,才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搁平日,早就给他揪出来了!现在加上一个陈越,保不准就让他给发现了!
“这事你亲自去给她说!”陈姑姑认命地叹了口气,“我害怕看到她哭……”
“芷芬——”褚元霜忽地拉住了她的手,艰涩地道,“是我负了你……”
陈姑姑硬气地别过头:“说这些做甚?我这一辈子能看着三个孩子长大成人,便是有福气了!”
沈佳田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舅舅倒底和大师兄说了什么呢?他的仇家是太子,那他就不怕大师兄下山见到张澈后生疑么?还是说他为了复仇,用什么狠毒的手段控制了大师兄,让他为他卖命呢?要知道,她这个舅舅除了对她真心实意地好,对其他人都是流于敷衍!就连陈姑姑在密山上体贴入微地照顾了他四年,也只落得个“我负了你”!
沈佳田越想越怕,回到自己炼药的药庐里,略略收拾了几件东西便往山下奔。
“七七,你去哪里!”陈越忽地闪身挡在她面前。阳光下,他白皙的脸上泛着淡淡的金光,神色格外严肃,“你是要去找大师兄么?我同你一起去!”
沈佳田断然否决:“你不是和我打赌输了,答应了不下山的么?”
陈越了然地点点头,嗤笑道:“我说你怎么让我发那种誓了!原来一早你就有想法!难为你四年前就开始谋划了!”
沈佳田又苦说不出,算算时辰,陈姑姑也快从后山回来了。再不走是走不掉的了!情急之下,她轻扬衣袖,陈越还没回过神来,已直愣愣地向前栽倒了!
沈佳田将他挪到路旁的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二师兄,只得委屈你躺两个时辰了。你放心,这毒不会伤了你的!你身子不好,还是在密山上多养些时日再说下山的事吧!我这次出去后,有空也会回来看你的!不过,你千万得记住答应我的事——十八岁那一年一定不能离开密山!”
陈越神志清醒,苦于手脚不能动,口不能言。沈佳田娇小的背景消失在下山的小路上后,他的眼角流下一行清泪。一个二个都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守在密山上!没有哪一刻他有这般痛恨过自己的身体——如果不是他自幼有病,一定也和大师兄一样被师父派下山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