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春天下了雨……
天空灰蒙蒙的,细细的春雨从天空飘飘洒洒,从蓑衣遮挡不住的地方随风而落,润湿了顾荷的青衣。
汴溪城里,似乎一夜间就变成了烟雨的江南。
因为下了雨,所以书馆之中的人就更少了些,四只角的石亭子里,青衣少年捧着书,呆呆傻傻盯着书页,当他的眼睛扫到最后一行字的时候,似乎总有调皮的春风带着湿润的气息为他翻到下一页,让穿紫罗裙的齐远女学生诧异不已,时不时飘过来的目光中带着惊奇。
少年长睫毛下的双眼专注看着书,十二三岁时候嫩白的小手托着书底一动不动,在春风中的齐远里,少年仿佛中了传奇生物的道法,如齐远里那些石头的雕像一动不动,却自有一种因为专注而让人舍不得移开双眼的魅力。
春天的齐远,春雨中的书馆,石亭里的清秀少年已然成了一处寂静的风景。
但顾荷压根不是在看书,他专注是因为他在用神念翻书……
在紫罗群女生好奇的目光中,少年放下书,擦擦头上的汗,对着自己微微一笑,挥挥手洒然而去。
……
……
书房之中,顾荷双手垂在身侧,死死盯着扑在桌面上的四开画纸,画纸上方毛笔悬于半空,笔尖在画纸上左左右右滑动,一幅写意的山水画跃然纸上,然后那只笔在空中打个旋跳到砚台中,
顾荷伸出手将画纸拿起来,挤眉弄眼道:“少爷的功力还是一如既往的牛逼啊……”
厨房之中,顾荷站在炉火边,锅里的菜冒着青烟,勺子在空中翻飞扭转,少年仰头看天道:“高手,不抽烟也同样寂寞……”
烟萝好奇地看着正在洗碗的顾荷,盆中的水从盆里跳出来,在悬于盆上的碗中洗涤一圈,又回转盆里,她偏着头对顾荷说道:“哥哥?为什么水会自己动?”
“因为我在让它动。”
顾荷满不在乎又似极其认真道:“少爷我让它动,它就不敢不动。”
……
……
时间在顾荷锻炼神念的时候流逝,渐渐已经是春末时候,汴溪街上的人群中,顾荷带着烟萝四处这里瞧瞧那里瞧瞧,这里买点东西那里买点东西,烟萝怀中抱着一大包吃的,嘴里嚼着吃的,手中拿着吃的。顾荷的手中则是提着给烟萝买的衣裙。
小女孩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的场面,在顾荷的身边非常兴奋地左顾右看。
走进一个巷弄时,一个黑衣人和烟萝擦身而过,然后两人身边响起一个声音,冷漠说道:
“小杂种,第一次来汴溪?”
顾荷恍然未觉,不曾以为是在说自己,他低着头和烟萝说说笑笑。
“喂,老子在说你呢。”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吊儿郎当,衣服散乱,歪歪扭扭挡在顾荷前面,冷冷道:“你身边那个小贱人弄脏了老子衣服。”
“对不起。”顾荷这才讶异抬头看向他,极为不悦,但出于息事宁人的良好品质,最主要的是烟萝还在身边,所以少年压抑住怒火这样说道。
黑衣人哈哈大笑,三角眼闪着精光道:“对不起就行了?”
顾荷把烟萝拉到自己身后,看到黑衣人身上的油迹,暗暗摇头,这个巷子里面人极少,他为了走近路到另一边的街市上再买点吃的,才带着烟萝从这里经过,没想到能遇上这样无耻之尤的人,此人刚才从烟萝身边走过时,故意让衣服在烟萝手中拿着的肉串上擦到,染上油迹,然后一脸贱笑就来找麻烦。
“你想怎么样?”
黑衣人脸上肉跳动一下,咧开嘴淫笑道:“给老子一千两银子,再让你身边那个女娃子陪老子一晚上。”
顾荷豁然抬起头,心底大怒,道:“你说什么?”
“说什么?老子今天晚上要上了她,你不同意?”
黑衣人嘿嘿淫笑着,伸出大手就要去拉烟萝。顾荷狠狠拍开他的手,神色冰冷说道:“你放尊重点?”
“老子看上的东西,不可能逃得掉。”白衣人哈哈笑道,“小屁孩一个,放你妈的尊重啊?”
顾荷恼怒非常,低着头不说话,黑衣人嘿嘿笑着以为少年怕了之时,以为今夜可以享受一下如此粉嫩的雏之时,顾荷突然抬起脚,狠狠踢在白衣人的裆部,乘着着此人弯腰抱着命根子哀嚎,他一把拉住烟萝道:“跑。”
“他妈的,老子不会放过你,小杂种。”黑衣人吸着凉气,边追边大叫道:“老子要把那个女娃子玩死……”
黑衣人忍着痛,大步追着顾荷来到大街上,狠狠照着少年的背心一拳轰下去。顾荷往前一个踉跄,勉强稳住身体,拉着烟萝笑笑让她别担心,其实少年的状况非常不好,他的身体,照样每日都在弱下去,比之九溪时候差了许多。这一拳若是以前,不过挠痒一般,而且那时候的顾荷,身体恢复能力真的非常强悍。
少年眼角扫到地上的碎石,心中有了计较,脸上却是一副害怕模样道:“不要杀我。”
围拢看戏的众人摇摇头,觉得这两兄妹真是命苦,但他们却不太敢管这事儿,每个城市都会有那么几个每天混迹的**,这个黑衣横肉,坦胸露乳,吊儿郎当,盛怒中一脸淫笑看着两兄妹的人,正是经常在赌坊中厮混的胡二,心狠手辣,而且据说还有不小的背景。
胡二搓搓手,嘿嘿阴笑着走过来,抬起脚就要朝顾荷的身上踩下去。
顾荷眼中怒意狂涌,胡二的动作,让他想起在烟满山中的时候受到的那些屈辱,关于一个废物的言论,关于一个从此不能再修行的判决,让顾荷下定决心,少年低着头发疯一般猛地爬起来,朝着胡二小腹迎头冲上去。
胡二不屑冷笑,抬起的脚姿势不变继续往顾荷身上跺下,眼睛斜看到一旁似乎吓傻了的小女孩,又嘿嘿淫笑起来。
汴溪城中治安虽然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坏,汴溪府衙的那些兵丁,和汴溪军院分部的那些士卒差距不大,就算是很有背景,也没有几个小混混敢去承受汴溪主决大人的怒火,但也许是胡二吓唬不成,淫心上涌,色胆包天,爱好幼年女孩,或者是昨夜在赌坊中输光了裤衩本,今天发疯厌世想最后爽一下。但不管如何,顾荷现在似乎已经又要经历一次烟满山。
但少年这几个月来,每日苦苦修习神念不是白搭的,不是耍杂技用的,可以拿来做很多事情,比如杀人。
顾荷看起来还是害怕仿佛绝望中的最后疯狂,只是他在站起身来的时候,神念牵动天地元气,裹挟地上的石块,狠狠再一次撞击在胡二的裆部,只是少年头锤顶在胡二小腹的动作掩盖住了真相,那块石头被天地元气冲击流动带着极大的动能,撞碎了胡二的两颗金蛋蛋,却没人发觉。
然后胡二的命根子,变成了一团浆糊……
自诩英俊潇洒,一表人材人见人怕汴溪一霸,还拥有足以吓人背景的胡二,一个后仰倒在地上,吭哧半天,双眼翻白,爬不起来。
只是胡二的哀嚎声,半个汴溪都能听见。
撕心裂肺,也不过如此……
围观众人虽然觉得有些快意,也认为胡二罪有应得,只是眼前的情况有些惨不忍睹,难道顾荷那记软绵绵的头锤,让汴溪一霸的大姨妈不期而至?
顾荷拍拍手站起来,无辜茫然看着四周,拉着烟萝似乎畏怯道:“我们快走。”
“站住……,在汴溪故意伤人,还想就这样走了?"
周边的路人小贩们转头看向身后,人群像是破浪一般往两边分开,看到汴溪府衙的都头孙江冷着脸,穿着官府,手按着刀柄走过来。先是瞧了眼躺在地上哀嚎不断的胡二,皱着眉头道:“要嚎丧回家去……”
只是孙都头显然低估了碎蛋的威力和痛苦。
孙江眉头皱得更深,挥挥手对身后两个兵丁道:“把这坨狗屎扔回他家里去。”
两个兵丁应声,过去将哭爹喊娘,啊哈啊哈痛苦呻吟的胡二抬起,大步流星边说着让开让开,边往人群外面走去。
只怪胡二今天裤衩穿得有点厚,而且是黑色的,所以诸人看不到汴溪一霸小便失禁,流出了红白相间的秽物……
“你在汴溪城里故意伤人,跟本官走一趟。”
孙江走过来就要拉顾荷,顾荷忙说道:“大人,胡二故意蹭上我妹妹手中的油,然后敲诈我一千两银子,还要我妹妹……陪他一晚上。他受伤是咎由自取,如何与我有关,再说我修为不精,也不可能伤得了他啊,想来是什么旧疾复发,我还没碰到他,他就倒在地上了。”
众人先是嗡嗡议论胡二不是人,又对顾荷没碰到胡二的说法表示怀疑,但有什么能解释得通少年能击倒胡二?要知道胡二当**在汴溪能出名,祸害不少人,当然有着相称的修为,他是气感巅峰。而顾荷看上去弱不禁风,开始还被胡二一拳击倒,怎么也不像是他亲自下手搞残了胡二。
孙江冷笑道:“不管什么原因,伤了人就得跟我走。”
“大人……”
孙江凑到顾荷耳边,轻声说道:“有人要你死,你说本官该如何自处?”
顾荷一惊,想到前面的那些巧合,原来自己第一次正式逛街就遇到这种事情,是暗中有人操控,他转头看看四周,看不到有什么人隐藏在一边端着酒杯冷笑着盯住自己,转头疑惑道:“谁要我死?”
“本官为何要告诉你?”
孙江说完,牢牢捏住顾荷手腕道:“别想从我的这里逃脱,不少江洋大盗也死在这双手里,不信你试试?”
“如果我有这个呢?”
“有什么东西都不管用……“话未说完,孙江看到被烟萝拉住衣角的少年举起一只手,拿着一块牌子,上面的花纹繁复,看不出字迹来。
汴溪府衙都头的冷汗刷一下就冒了出来,惊慌道:“下官不知道是大人,多有得罪,还望大人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