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异世银鳞【上】
“这是哪里?”
一觉醒来,陈三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陌生的床上。
草顶土墙,细窗窄门,一副简陋的桌椅,身上的被褥还隐隐有一点儿霉味,宛若古代的乡村小屋,全无上一世的一丝的奢华。
“上一世?为什么会这么想?”
心中一动,陈三忽然感觉脑中一股零散的画面涌了出来,脑门一涨,顿时昏了过去。
“对了,我好像……死了?”
昏迷前,脑中最后闪过一道意识。
……
“领渊国?尚水域?大荒要塞,鲁山镇……梦想?战士?矿难,重生……”
再一次醒来,陈三已经接收了脑子里的所有东西,顿时,茫然……无措……绝望……庆幸……整个人痴痴傻傻得做在床头,望着一米外木桌上的油灯,一阵发怔。
此时的陈三,宛若失了魂一般。
——
“流落深山中,寂寞无人知……”
时光匆匆,几天后,陈三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只是在夜深时分,偶尔会这样感怀的叨念一句。
现在,他叫陈蛮。
“砰!”“砰!”
铁镐划出一道乌光,深深扎进山壁里,用力一抽带下大片土石。用力又是一锄,周而复始,溅起的石渣打在赤裸的上身,皮肤生疼。
“唉~无人知……”手臂一抹额头的汗水,深吸一口气,呸了几下,吐掉嘴里的土尘。
昏暗的矿洞,几盏油灯的火焰明灭不定,‘叮叮砰砰’铁镐敲击声不停。望着坑洼的洞壁,陈蛮眼里有着一丝惆怅。
“嘿!蛮小子,最近不太对劲啊?小兰不理你啦?”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旁边的一个黑亮大汉调笑着说道,满身灰尘却一脸的油腻,令人一看有些腻味。
“哈哈,我瞧,是西街药裁缝的儿子在追求咱小兰,你说蛮子能不急?”另一个身材瘦长的汉子嘿笑道。手中的铁镐不停,舞起呼呼风声,铁镐尖锐处一击击敲在山壁上,落下大片黄黑的矿石。
“哪有。”同样一脸灰黑,陈蛮回了一句。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有半个多月时间,这是一个与原来世界完全不同的时空,他叫陈蛮,生活在领渊国、尚水域、鲁山镇的一名矿工。
身高近六尺,也就是一米八多。脱下衣服,身上可以看到一块块凸起的肌肉,满是破洞的皮裤,皮肤黝黑,头顶一个大光头,脸上,是一脸的朴实。
年仅十七岁,却已是一副青年的模样,从小吃着百家饭,各处流浪生存,两三年前来到这一个叫做鲁山镇的地方,在镇外的矿区打下手帮忙,渐渐走上了矿工的道路。这就是他现在的身份。
唯一值欣慰的,估计只有头上这一张脸,还算刚阳,有几丝的英俊。
“叮、叮”
鲁山镇外,有一座中型铜矿脉叫阿鲁山矿脉,在矿山上做活的矿工,大部分都来自山脚下鲁山镇,一座小镇,基本就靠着矿区生活了。
油脸的阔艾近四十岁,早已成家,另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叫沙彦,大概几年前一身褴褛到了鲁山镇,在矿区干起了力气活,在去年终于攒钱娶上了一个寡妇,那寡妇颇为贤惠,倒是过上了些好日子。
三个人住的较近,又都以挖矿为生,自然清晨路上碰到了一起,一天下来就结伴挖矿了。因为貌似年少老实,这些天陈蛮被些大叔级的矿工开玩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昏暗空寂的矿洞,确实十分寂寞。这些天,陈蛮深有体会。
此起彼伏的铁镐声,似永不停歇……
“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有些麻木的挥着铁镐,陈蛮心中微微叹息,又有些晃神。
一旁的阔艾注意到这情况,只是暗暗叹息一声,把喉头的话又咽了下去。
自从十多天前,那次塌方矿难,被埋在坍塌的山石下七个人,半天后被抢救出来,能活着的只剩陈蛮一人了。从那以后,这孩子整个人就有些不一样,只怕是……脑子落下了什么毛病。
“艾叔、彦哥!我今天的量差不多了,就先走了。”
不一会儿,陈蛮脚下堆了一大堆铜石原矿,熟练的挑出一些品质较高的,装上一旁备着的车斗。又从山壁取下自己的油灯挂在车斗边,招呼一声,也不理身后又叨叨起来的两个话痨,推车就走。
推着矿车,身后。
“哎蛮小子,说多少次了,叫我艾哥老不听……”
“哈!你女儿都能自己去山上寻艾棘草了,还哥呢。”
“你儿子他奶奶还不会爬呢!”
“……,那是我小儿子!”
矿区十分艰苦,昏暗的矿洞阴冷、潮湿,停下休息或运送矿石时,矿工们都要穿上一件衣服,否则很容易得病。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等于损失了一个月的工钱,谁都不能怠慢。
这样待上一天,谁都会压抑、烦躁,这些长年累月待在地底的矿工,在陈蛮看来没有疯已经是不错了。
“轱…”“轱辘…”
矿道的路并不好走,木轮子压着石渣沙沙做响,一大车矿石有六七百斤重量,要伏下半个人使劲才推的动。
“呼……”陈蛮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停下来解下腰间的水囊喝了几口,‘叮叮’‘噗噗’的铁镐敲击在矿壁上的闷响,是矿洞里唯一的旋律。
“不能再这样下去……”
推着木车,陈蛮眉头皱了起来,眼中不经意间有一丝痛楚。
上辈子吃喝不愁,可以说过得潇洒之极,竟完全没体到过父母那一辈的艰辛。经历了这短短十来天,每日早出晚归、矿洞的暗无天日、眼耳口鼻里都是恶心的土渣,他才知道上辈子究竟错过了多少东西。
无数次挥舞铁镐,晚上躺在简陋的床上,浑身都是麻木的酸痛。
累,不仅身体疲惫,更是心里上。
人人都说穿越是一次新生,一次上天给与的礼赞,但从十几天前醒来躺在床上至今到底得到了什么,陈蛮还未发现。
夜,静悄悄。
躺在冷硬的木板床上,陈蛮静静的思考着。
水往低处流,人自然往高处走。这些天他对这个彻底不一样的世界,也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
鲁山镇隔着几个大山,有一座巨大的战争要塞,名大荒要塞,平时冒险者云集、商贾繁荣,如果简单是只是想发财,陈蛮相信以自己的能力,赚到一生无忧的财富轻而易举。
“不过……”
目光一闪,陈蛮想到了这个世界,战士、异族、神魔等等的传说。
神与魔、飞天遁地,这些远的暂且不说,战士、异族的故事,陈蛮这些天听了不知凡几,描绘的似真实一般,什么力达万斤、开山裂石,人头狗面、身有双翼……
第一章异世银鳞【下】
次日,陈蛮早早起床,提着铁镐往鲁山镇外两里路的‘阿鲁山矿区’赶去。
“阿蛮哥!”
小镇街道,陈蛮听到一声轻喝,心中微微一跳。下一刻,一名白布衣裳的女孩忽然一下蹦到了身前,清丽的面容,脸上几颗小小的雀斑,白裳上还绣着几多妍丽的小花。
如一副乡间油画里跃出的精灵,此女浑身透着一股清灵、淳朴,望着陈蛮,似乎看到他吃惊的样子,眼睛笑成了一对小月牙。
“兰妹子?你这是?”陈蛮注意到,她的手上还拿着一个包袱。
“我要去大荒要塞,找我哥哥!”王兰咯咯一笑,发出清脆笑声。
“哦?”
陈蛮心头一动。
“我现在无权无势,连钱都没有剩几个,王二虎在大荒要塞这么久,定然知道许多……如果能帮衬一下,自然能少走一些弯路……”
阔艾口中的‘小兰’,就是眼前这女孩。
王二虎,王兰的亲生哥哥,两兄妹也是从小失去父母,相依为命。前些年,与异界陈蛮一起流浪过一段时间,那时两人刚失去母亲,而流浪已久的陈蛮自然是一“前辈”,与兄妹两十分投缘,一起流浪了好一段时间。
那一次矿难,他昏迷了十天,都是王兰在照顾着他,而王二虎则从大荒要塞回来了一趟,代付了救命治疗的费用,陈蛮还没有见过一次。
想到这里,陈蛮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这样,我找二虎正好有些事,顺便把上次垫付的那些钱还给他,我们明天再一起去可以吗?”陈蛮说道。
“这样啊?”王兰眼珠子一转,脸上迟疑了一下,忽然展颜笑道:“那好吧,我明天早上来找阿蛮哥!”
“嗯!”
阿鲁山矿区,是一个小型的山脉,只有四五个山头。以异界的人力挖掘,几十年也挖不玩这几个山头。而且传闻阿鲁山地底还有丰富的矿藏,这些足够鲁山镇的镇民吃上百年的老本,从一座山镇发展为一个小城镇。
阴暗的矿道里,陈蛮继续着也许是最后一天的矿工生涯,推着矿车,正往矿区入口走去。
“咦?”
倏然陈蛮一停脚步,耸了耸鼻尖,矿洞的空气十分沉闷、潮湿,然而怎么也掩饰不住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像是鱼腥,又像是铁腥味……还有……这是?……
尸臭!陈蛮心中一跳。
“尼玛个逼,这是银鳞蛇!”陈蛮汗毛瞬间根根竖立,目光猛然四扫。
静静的矿道,远处依稀传来叮叮当当,前方一片黑暗,安静得有些诡异。
陈蛮心头有些发毛了。
前段时间,矿区突然死了十几名矿工,尸体面目全非,血肉腐烂,似死亡十几天。可是谁都知道矿区是不允许留下过夜的,何况是一下十几个人。
更可怕事还在一天后。那一天又一下死了十几人,而且第一天的死者还没被抬回去,人们就发现一具具尸骨迅速腐烂。到了傍晚的时候,连骨头腐烂成了渣。第三天,整个尸体能剩下的只有几颗牙齿与一些恶心的黑渣,极其恐怖。
第三天,第四天……恐慌蔓延,人心惶惶,矿区无一人敢去上矿。
有人说,只看到银色一闪,突然旁边就有人觉得被什么东西咬到,大叫一下昏迷不醒。
那段时间,正是陈蛮养伤期间,虽然没有经历过,只听闻屋外鬼哭狼嚎,哭声震天,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后来矿区封闭了五天,矿区的守备队统领‘金风’派遣人手进入矿脉,分散在矿区各处,寻找真凶。五天后,以五人死亡的代价,清理出三十几条周身银鳞、腹部一排单爪的怪蛇。
一直到又是三五天后,才渐渐有人恢复了上矿。
“难道是漏网之蛇?”
想到这里,陈蛮心中又是狠狠一跳。传说那五名卫兵,被咬后才送到山脚,身体已经内脏腐烂成一滩水,死得不能再死,那个时候他可是已经可以下床,在一边看的清清楚楚。
这银鳞蛇,绝对中者必死,尸骨无存!想到那些人的惨状,陈蛮头皮阵阵发麻。
“冷静,冷静!”
“退!退回去!”
应是哪个倒霉的矿工被咬到了,估计死了有一小段时间,陈蛮深吸一口气,小心的放下矿车,一把摸起车上的铁镐,心念电转。
一时间,只觉得空气都冷了十几度。
“左边还有一条岔道,可以通道外面……”
拉着矿车,缓缓往后退。空气中,一股腐臭忽然浓重了许多。
车轱辘在矿道压实的地面上,咕噜、咕噜滚着……
倏然,陈蛮心中升起一阵阴测测的寒意,抬眼往左上角看去,一点银色飞速印入眼帘。
是银鳞蛇!
一瞬间,陈蛮脸色狂变,猛挥铁镐疯了一般往上砸去。
“啊,死、死、死!”
一击……铁镐准确命中银色影子,‘唰’,半截尖头轰然没入矿道的石壁,‘噶擦’一声,硬木的握柄竟在这一刻断为两截。
“呼呼~吸~~”陈蛮大口喘气,望着铁镐下兀自抖动的一支尾巴,心中大送了一口气。吐了口唾沫,喘道:“畜生……早就发现你了。”
过了片刻,陈蛮才发现手里仍然抓着一截断了的木柄,不禁摇头一笑,随时扔掉,而后拔出铁镐。
‘啪’几乎断为两截的银鳞蛇,随铁镐掉落地上,一动不动。
“噗”铁镐狠狠一击,直接将银鳞蛇彻底斩断,陈蛮一把放开手,一屁股坐到地上,背部的衣裳是凉湿湿的,显然已经被冷汗浸透。
这一次,如果不是在油灯的照耀下,银鳞蛇的鳞片反射出一点光芒,被他的眼角捕捉到,陈蛮真不知后果会如何。
以前在地球,四处探险,也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