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呆的蓝兰没有发觉,门口有个身影也站了许久,那是祝音非!
他对祝先生和夜阑讲的什么科举,均田制……没什么兴趣,等他们商量完毕,需要自己做些什么,到时吩咐就是了!
信步来到酒楼,就听到几个小二在议论什么?仔细一听,原来是唯一的一张“全免贵宾卡”出现了!出示卡片的顾客正是一个丫鬟,现在正在二楼包厢内用饭。
祝音非早就好奇,究竟是谁得了那张令他垂涎许久的全免卡,连忙悄悄潜到包厢门口,却只看见夜阑的傻王妃趴在桌上不停地用力吹,不知道在玩什么?接着又看见她用手在写什么?最后看她低头沉默了,良久,眼尖的祝音非还看到傻女不断滴落的泪水!
看到她手忙脚乱地挪开最上面那张宣纸,止不住的泪花依然沾湿了下面的宣纸,突然她没动了,就直直地盯着面前的白纸,虽然看不到她没有表情的五官,但是祝音非却感到了浓郁的悲伤,深深的无奈从傻女身上散发出来!
这种沉重地感觉震撼了祝音非:重新审视桌前的女人,她以皇妃的身份和夜阑相处了十年,会顺理成章地爱上夜阑吧?可是她面部的傻相和无法表达言语的困难,这些难掩的缺陷,任何一个女人,只要不是真的傻子,都应该悲哀的吧?
看着她又在桌上埋首用手写了什么?此时,楼下传来小桃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蓝兰从打开的窗外看到小桃她们已经回来了,不顾宣纸的高价,团起正在写字的那张,扔到了窗外!
回身坐在桌前,刚坐下,小桃就走了进来道:
“小姐,我们回房歇息了吧!您的袖口怎么会弄了墨迹了啊?笔在我这里您怎么写啊?”
那个叫小苹的丫鬟道:
“小桃姐,没事,回去我给小姐洗下就行了!今天很开心啊,能免费吃到比皇宫还好吃的东西!不知道皇都的盛唐我们还能去吗?”
“能的,我得到的这张卡可是全部都免费的,就是不知道回去以后我们能一起出府吗?算了!到时,我们再求求小姐想想办法好了!”
祝音非在蓝兰转身时就闪身躲在一旁,看着在丫鬟关心的唠叨中,慢慢远去的背影,感到些许的心酸,抬腿进到里面,探出窗外找找,她究竟扔了什么?好在没扔多远,他敏捷地翻出窗外,探手捡起了那张纸。
回到了书桌前,映入眼帘的是放在一旁的红梅图,一支独特的红梅跃然纸上,枝干大概就是她吹出来的吧!真是奇特的画法,想象她鼓起腮帮子用力吹的样子,祝音非莞尔。只有她那样的“傻”女人,才会做出那种完全不顾礼仪的事情。再看看西瓜汁水画的红梅,不得不赞叹她的新意,一幅美轮美奂的梅花图原来可以画得如此简单!以后家里再考校自己的画艺,完全可以借鉴一番!
细细读了下面那六句不知什么体裁的句子,直白又寓意深刻,“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包含的深情让他这个大男人都觉得心折,也有些向往这种“生死相许”的爱情!
她用手指写出来的字体也很独特,字体瘦长方正,连自己这个不懂书法的人都觉得不凡,要是太爷爷和叔爷爷他们见到的话,一定能说出这种字体的由来吧?祝音非用手指一字一划地在字体上勾勒,想临摹一下写法!
再展开手里的这张纸,上面还有斑斑泪痕,没有写完就团在一起,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勉强辨认一番,写的是: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相……
写到这处,笔迹戛然而止,实在有些遗憾。看完后,祝音非觉得:这个傻女人简直太凄凉了。现在可以确定那个领了“全免卡”的就是她的丫鬟,主意也出自她的手中!如此才情,又如此地痴情!如果她痴情的对象是自己的话,如果不是那等相貌!……!
看到被眼泪晕散的字迹,他也觉得被那一团团眼泪给灼伤了!
祝音非细心地把两张纸分别卷好放入怀中,不想让别人也看到傻女人的深情,也莫名地不想上官夜阑也感受到这份深情,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想把这两幅字画作为自己和“傻女”的秘密。
一路无话,在河上缓缓走了八天,到了离皇都半天路程的一座小镇上,一行人终于在一家客栈安顿下来,舒安带着两个小太监没有停留,连夜进京回禀上官弘泽去了。
祝先生也带着祝音非、还有一干下人先行离开了,胡玉轩则收敛了随意的态度,改变了对夜阑的称呼,忙前忙后地安排杂事,并大手笔地包下了整个客栈。
四个丫鬟簇拥着蓝兰来到了房间,漱洗完后,蓝兰钻到了被窝。皇都处于较北的地方,地理位置有点像前世的北京,入秋的天气有些微凉,在被窝里的她没有一点睡意,思及祝音非临走时在她耳边小声的话语:别想不开!多出门逛逛!
百思不得其解?祝音非确实是在自己耳边说的呀!可他什么意思?而且他的眼神也没有了不屑,还多了点怜惜!蓝兰用力搓搓手臂:什么怜惜?那一定是同情!
他肯定同情自己到了皇都,天子脚下,多么凶险的地方啊?自己“傻子”一个,很快就会被皇宫里的娘娘、妃子……!还有上官夜阑即将面对的一切,都是自己无法应对的。
看来这祝音非心地还不坏,没浪费他常驻上官夜阑的小院,蹭自己做的的饭菜!
上官夜阑也丝毫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离开皇都十年了,前些日子一直忙着临水诸事,心里又记挂着蓝兰,倒是不曾想过什么!经过几天的沉淀,他今晚开始近乡情怯了。
他突然不确定回到皇都就是对的?长大的他懂得了许多!和祝先生的多番畅谈更是让他感触良多,他已经不责怪任何人了,包括上官弘泽和白皇后!身在皇室,逼不得已!没有世人想象中的风光无限,藏在里面的弯弯绕绕不足向人道之!
目前他只是打算回来祭拜一下母妃,让朝廷众臣看看:一个出身平凡的妃子,也会有一个出色的皇子!接受父皇的封赏后,安顿好草儿,就可以带着兰游走四方,寻访胡玉轩打听到的世外高人!
想到兰,上官夜阑在黑夜中的眼神显得熠熠生辉!自从上船第一天,她生气回避了两天;后来再出现时,自己就从她的话语中明显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待遇,会对自己的调侃发点小脾气;不再拿自己还是小孩子来笑骂自己了;自己多对另外的女人说一句话,她就会赌气地让草儿端来加料的茶水,草儿也是?还要站在旁边监督自己喝光!
好在草儿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她陪伴自己多年,还是对自己不错的,每当看到自己喝到加料的茶水皱眉时,她就会体贴地另外送上一杯清水!蓝兰能把一个傻姑娘调教地懂事守礼,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想到这儿,上官夜阑干脆不睡觉了,穿起衣服,挑亮桌上的油灯,从床边拿出一个包袱,要是蓝兰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来,这不是夜阑一直宝贝的包袱么?到哪儿都带在身边!
包袱打开,夜阑最先拿起的是一幅画,是他根据兰平时透露的讯息,加上自己的想象绘制的兰,披散着齐肩的黑发,秀致的五官透着一种知性的温柔,身着一条飘逸的长裙,似乎乘风而去!
下面还有一摞蓝兰多年亲笔写给他的字条,有的年代久远有些发黄,有的只有短短几个模糊不清地字迹,保护得很完好,这些还是他特地挑出来的,原本想连蓝兰练习写字的书稿、菜谱都一起随身带着,无奈力量有限,只好选择了这些针对他一个人写的“便条”!
还有一个首饰盒子,和一件湖蓝色衣裙,都是夜阑去年夏天送给蓝兰的礼物,他一直代为保管着,首饰盒内除了玉簪,他还把他母妃留给他的一对玉镯放了进去!
这些东西是夜阑对自己的一个安慰,安慰自己,蓝兰并非虚幻的人物,是真实存在的,特别是一摞字条,从兰最初什么都无法接触,到写字,再到做饭,……夜阑觉得这些才是自己生存最大的动力!
蓝兰还在床上辗转反侧,她也在患得患失,对封建社会的皇宫,她的感触可是太深刻了,当年初学历史就对“玄武门事件”、“清朝的九龙夺嫡”、等感到毛骨悚然!
历来对皇位争夺的描述,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从来就没有全身而退地皇子,你有能力,不争别人也不信,会千方百计设计你去争!有争就有斗,蓝兰真想现在抽身就走,可又不舍让夜阑独自面对!
目前,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听见隔壁夜阑的房间也传来细微的声音,蓝兰闭上眼睛,从墙上直接飘到了隔壁,看见夜阑半夜不睡还在桌边研究什么?
蓝兰一边往他身边飘去。一边在心底暗笑,自己现在这种状态真的可以做很多事情,刺探情报啊、抓奸啊……,
上官夜阑此时已经收起了字条,卷起了画,正抚摸着衣裙想,自己是否有机会一睹兰穿上这衣裙的摸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