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
活生生的同伴就死在眼前,无论何人第一次面对这种状况,怕是都会像乔小七一般茫然呆立。
幻虚宫六脉弟子,为此次大比选拔出的十名最优秀的小辈弟子,乃是六脉年轻一辈里备受期待的精英,若全部折在了此处,乔小七如何能交代?先前在祭坛,乔小七之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救出明镜,除却包子的原因,害怕回宫后遭人诟病才是他最大的心结。这回,十名弟子还能剩下几个?也许,连他自己也无法走出冬皇墓罢。
如果是最坏的结果,不如就此死在此处,亦不失为解脱!
“啪”!拳头砸响了地面,陡然间的巨痛却让乔小七霎时清醒。不可继续沉沦下去了,不管还剩下几个人,都必须把他们救回来!
乔小七方要动身,蓦地想到方才救他脱离蛇海的人哪里去了?黑暗中,他的手慢慢在摸索,终于在不远处摸到了一个温柔的躯体。
这个人是谁?他在脑海中想,直到确认手中的东西是一根竹笛,他知道此人正是他未来的双修伴侣、十香谷的花青瑶。
直欲羞愧到死,乔小七在关键时刻没能顾得上花青瑶,却反被其所救,这算是哪门子的伴侣!
他轻声呼唤着“青瑶”,不断拍打着她的脸庞,进而触摸到花青瑶的脸上似乎有不轻的的咬痕。女子最在乎容貌,乔小七不敢马虎,立刻扶着昏迷不醒的花青瑶起身,喂了两颗解毒丹药,又在伤处涂抹了去腐生肌的仙丹,这才安心等着她醒来。
一盏茶的功夫,花青瑶一阵痛苦的呻吟,总算是醒过来了。乔小七握住了她的纤手,示意他就在一旁。随后,二人的手紧紧相握,谁也没有言语,都陷入了复杂难明的无言困境。
然而久坐无益,乔小七至少要知道哨兵、包子的下落,便先道:“青瑶,我……我去去就来。”
拉住了他的手,花青瑶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道:“青瑶与你同去。”
此刻不是矫情做作的时候,乔小七见其没有大碍,并没有拒绝。于是,二人一同前往事发地点。
感觉差不多已经到了,花青瑶的指尖冒出一团青光,尽管比不得云华的掌中灯火,至少比伸手不见五指来得要好。青光亮起的那一刹那,乔小七发现花青瑶戴上了一层面纱,有意无意的好像在躲避他的目光。
乔小七不禁暗自叹息,既然早已与花青瑶结下了双修缘分,又屡次被其所救,他又怎会在意她的容貌。
再次走了十余丈的距离,乔小七感觉到不远处有残余的灵力,便知道距离事发地点已经非常近了,而奇怪的是,没有碰到一条活的四脚蛇。直到第一具尸体呈现在眼前,二人才确信,偷袭得手后这些怪物都已隐藏到别处。
死的那人是云殇!只见云殇的尸身布满了无数齿痕,几乎被咬得面目全非,眼睛挣得极大,显然至死不瞑目!现在回想,云殇的胆子虽小,也是一条颇有担当的汉子。接着,明悦、云闲的尸身也已找到,这二位弟子都是可造之材,三人都不过弱冠之年便修到了地仙内丹期,未来前途远大,如今就这么折在了冬皇墓,殊为可惜。
仅凭一人,要想带走尸体是不可能的事情。乔小七阖上了云殇的双眼,替他们整理好衣衫,这是他这个名义上的长辈唯一能做的事。
之后他左右观望,却长舒了一口气。没有见到哨兵、包子、海安栋、付雁诚、云华、明镜,也许只是没找到尸体而已,但已是乔小七心中最大的宽慰了。
但,与幻虚宫比起来,十香谷的弟子几乎全部死在了此处!那些逢事便叽叽喳喳的女妖仙,此时了然无声,静静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并非没有道理,本来十香谷弟子就不擅长近身争斗,四脚蛇的偷袭又十分突然……结局便是除了花青瑶自己和不知所踪的岚玉之外,余下弟子皆在此处了。
花青瑶独自默默地收拾着同门的尸体,乔小七看着她泪眼婆娑,不知如何安慰。十香谷非比幻虚宫,乔小七很清楚花青瑶与门内普通弟子之间的感情,绝非他和云殇等人所谓的同门之谊。
“小蝶,你们走好,掌门和青瑶姐永远永远不会忘记你们!”泪已哭干,将姐妹的尸身安置妥当,花青瑶摇曳着身子,向乔小七走去,“我要三千世界,好教我的姐妹不白死!”
一字一顿,言语和必死的决心乔小七全然听清楚了。重重地点了点头,他说:“怎样我都陪你,走吧。”
然而摆在眼前的还是那七条岔路,就算胡乱蒙对了方向,李先生不在又如何面对下一条岔路?不经意地想到李先生,乔小七心中忽然起疑,李云山和两个庄稼汉都是凡人,居然也逃离了此处,着实是不可思议。
但不管如何,李云山自有李云山的福运,此时最要紧的事是选择一条看起来比较可靠的路。乔小七挨个把七条岔路看了一遍,又低首思忖,七条路看起来毫无分别,通往主墓道的道路究竟如何能与其他岔路分别开来?
想了又想,忽然乔小七恍然大悟!还记得李云山曾说过,多少年前主墓道的魔界煞气非常之重,受煞气侵蚀,连辟邪灵玉这等坚若精钢的东西都有了坑洞。再者,李云山曾说走了三回此处都只有一条路,想必其余的岔路不常打开,是否可以认为辟邪灵玉受损最严重的一条路就是真正的主墓道?
抱着尝试的念头,乔小七赶忙拉着神情戚戚的花青瑶又将七条岔路一一查看。果然,最右边的一条路墙壁上满是深深的坑洞,而其余道路则几乎没有任何痕迹。
再没有迟疑,乔小七和花青瑶进入了右边的通道,至于再遇到岔路,只能盼望总会选择对的路,或者遇到李云山了……
为免四脚蛇再次偷袭得手,二人一前一后,行进速度犹如风驰电擎。大约过了一刻钟,既没有发现四脚蛇,也没有找到还活着的同伴,只有二人的脚步声不停地作响。
忽然,前头的乔小七停了下来,在二十丈外,他的内神识发现了一个人!
“怎么停下?”花青瑶急促地问。
乔小七打开了阴阳妖瞳,凝视了一会儿,道:“是驭兽山的童萝仙子,好像受了不小的惊吓。”
二人缓步向前,见正是驭兽山的童萝。只是,此时的童萝哪里有在沼泽地时的那份从容,双手抱膝蹲坐在墙根,身子颤颤发抖,花青瑶已走到她的身边,她的眼睛仍旧挣得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