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在一双纤手中似乎没了重量,轻快地被推开,其间发出一阵悦耳的玉石交错的声音,一位红衣女子随后踱了出来。
一身略紧的红绸大毞,将女子的身材衬托得玲珑有致。她剑眉星目,长发齐腰,面如凝脂,俊逸绝尘!相貌是极美,只是落于女子身上太过凌厉。她手中虽无剑,但那眉宇间的浓重剑意挡也挡不住,乔小七顿觉双眼仿佛被刺了一般。
“您……您就是师母吗,感觉和师尊……挺般配,和师尊一样厉害。”乔小七头一次见如此风姿的女子,情不自禁道。
珊儿也一阵点头附和。
说得上瘾,乔小七又说:“师母人长得也漂亮,尤其那双眼睛,特像我娘。”
玄隐眼睛一瞪,在乔小七肩头上一拍,道:“小鬼乱说。才初见面,就知道巴结你师母了?”
而红衣女子闻言笑得花枝乱颤,说:“小鬼眼光不错,嘴也很甜。”
不光是嘴甜,乔小七拉起珊儿,飞快行到红衣女子近前,行大礼道:“弟子乔小七拜见师母!”
红衣女子坦然受了,然后竟自夸说:“你猜得不错。师母名为慕红,容貌是没得说,论打架,在七岛中也是大大的有名……”直至玄隐轻咳一声,她说:“过来过来,让师母看看你们两个小鬼根骨如何。”
二人又近前了几步,乔小七顿觉一股清气由掌心入体。伊始,整条右臂麻痒不止,慕红暗暗点头。忽然,清气游至臂膀经脉时,乔小七感到一阵巨痛袭来,痛得身子一歪,险些跌倒于地。
见此,慕红自然不敢再试探下去,纤手支起下颚,轻皱眉头,道:“奇怪得很。是有雷灵根、水灵根不假,但按理说各处经脉不该相差如此巨大。不过,既然你今后在师母身旁修炼,自会攻克难关,宽心就是。”
乔小七当然不知道什么是“灵根”,慕红也不解释,随后将目光移向了珊儿。
珊儿也知机缘难得,苦苦忍着灵气入体的不适,直到疼痛难忍,慕红适可而止,道:“你这俊俏丫头有木灵根。看你也是先天小妖,应是常年皮懒,耽搁了。”
珊儿面色一红。与青霞隅居洞府时,她是练功最不积极的一个,上了含涧山,海安琦也不怎喜修仙,所以至今时与普通人相差不大。
珊儿的资质怎样,乔小七一清二楚,但这等机缘对珊儿来说,恐怕是今生唯一,他登时急道:“师母,那怎么办,我和珊儿一块儿来的,今后……轻易不会分开了,求您给想个办法。”
珊儿面色更红。
慕红叉着腰,俯下身子,笑说:“跟着我就是了呗。”她又赞赏道:“总之,你们两个不错,你们师尊总算收了个不错的弟子。”
玄隐微笑,面有一丝得色。
四人不好一直站着,已经有弟子向这边偷瞧了,慕红瞪了他们一眼,之后四人步入宫内。
宫殿内的装饰自然更是青霞恢弘、美不胜收,但乔小七无心欣赏这些,他不时地瞅瞅慕红的双目。他记忆中的娘亲的双眼,似乎就和慕红的双目一般无二。
看了一会儿,乔小七嫌看得不痛快,便问:“师母,什么是灵根?”
“问得好。”慕红玉面一转,正好让乔小七看个正着,答道:“但是这样的问题师母不能回答,问你师尊去吧,不懂的话再来问师母。”
这句话似是将玄隐贬得不如她,玄隐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解释道:“灵根是修仙之根本。譬如,方才你师母说你有雷灵根、水灵根,你今后修习雷系、水系功法时,便会事半功倍。但也不是绝然,没有灵根也可以修仙,只是时候长些罢了。反之,有灵根者若不刻苦修习,也一样修不成仙。所以你们两个今后不得托大,勤奋图强、持之以恒,才是上道。”
乔小七二人凝重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慕红像是怕玄隐抢了她的戏份,也说:“修仙一途,分为四大境界——地仙境、天仙境、金仙境、无极金仙境。”
一下子道出这么多境界,乔小七二人自然不明所以,慕红接着说:“先说地仙境,地仙境分为三小层。一为引气期,感受天地灵气,淬炼你的小身板,是为引气期;二为凝气期,吸收些许灵气以为己用,能使些看得过眼的小术,是为凝气期;三位结丹期,结成内丹,筑有仙基,也就勉强算个仙了。”
“至于其后三大境界,你听听便可,反正还差得远着哩。”她说:“仙法强弱,在于俱全五行。金木水火土,五元归一以后,就算半点法术不会,单靠丹气,也足以作个逍遥散仙了。”说完,慕红挺了挺胸膛,神色甚是趾高气昂。
乔小七见状立即猜到:“师母定是无极金仙!”
慕红还未作答,玄隐却道:“莫听你师母乱说。小七,我等剑仙自有一套功法,可将修者威能发挥至最大。”他边走边说:“为师以剑为平生之傲。在含涧山时与你说了,幻虚宫剑法分为三层,你暂且将御剑道作为目标即可,至于什么无极金仙……”玄隐瞅了一眼慕红,只见慕红剑眉一竖,他说:“那是可望不可及的境界,暂且不要去想。”
“隔空驱物、乘空飞天,在别家门派看来,都是天仙境以后的事情。但我剑仙与之不同,地仙境凝气期时就可做到,故而许多修仙门派都将御剑作为必修之课。”
乔小七一声不吭。他从前在含涧山羡煞了那些能够御剑飞空的弟子,但从师尊口中却似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所以听得恍恍然。玄隐见了,只得说:“初闻修仙,有些彷徨并不稀奇。今日把你安顿好,明日再于你详说。”
乔小七连忙应了,然后细细琢磨起师尊、师母方才所说的话。
无心赏景之下,乔小七跟在玄隐身后想入非非,似是入梦了一般。待他愕然抬头时,已是一处别院。
高墙竖于四处,青石横铺于地,也是霞光满溢。只是与幻虚宫大殿相比,这院落里的玉石更加墨绿,灵气也更加充沛。
玄隐解释道,这一院的青石叫作凝元青霞玉,有吸纳天地灵气的功效,乔小七的六个便宜师兄当初就是在此修炼。并且这玉只吸天地灵气,不吸人体精元,所以传说此玉玉中有灵。
乔小七目测了一番,这处别院约有十丈方圆,也不知道师尊、师母当初如何能觅得如此之多的宝玉,看来也是施法硬拖而来的了,不由得对师尊、师母越加敬畏。
院里自然有供人休憩的小屋,慕红首先进了屋内,三人随后跟上。
乔小七知道这里该是自己今后的住处了,所以瞪大了眼睛,观察着屋内的一切。
几张床铺略显坑多,两排书架突兀地摆在中央,再无可述之处,与其外的修仙圣地显得格格不入。但是不打紧,只要有得住,乔小七就很满意了。
“这间小屋今后就是你的了。”慕红面有几分伤感之色,说:“书架上有你六位师兄留下的笔记,还有许多奇趣杂书,你没事就看看。”
“是,师母。”乔小七轻轻抚摸着长长的书架。
从前他就想有个自己的书屋,如今这愿望算是实现了。
见他围着书架转了半天,玄隐将他唤来,道:“小七,你是我记名弟子,而且你也未修到地仙境界,按理说还用不上这里,但你是妖族,与寻常弟子不同,为免徒生祸事,我才将你安排到此处。”
“多谢师尊、师母。”乔小七真心一礼,感激之色溢于言表。
因为他知道师尊说得没错。在含涧山时,他切身体会到混于人世的妖族有多么艰难,就算这里是幻虚宫,也难免有族类之见。而此处清净,不会受闲杂人等打扰,确实是安心修行的好地方。
之后慕红见这里多处已布上一层薄薄的灰尘,便打理起屋中杂事。珊儿见了,乖巧地帮忙整理被褥。
慕红见此却调笑道:“丫头,这不是你的房间,难不成你俩想睡在一块儿?”
珊儿哪被人这般大羞过,面色立时嫣红,“师母,我没……我是……。”
唠叨嬉笑间,玄隐早离开了这里。至晚时,珊儿也被慕红拉去另安排住处,只剩下乔小七一人优哉游哉地躺在床上,一边银牙微露,一边浮想联翩。
今日之事,他回想了一遍又一遍。从痛殴海安胜六人,一直到住进幻虚宫,仿佛如梦似幻。好像,正如他师门的名字——“幻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