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是欧阳桑启,而是别人,问她会如何?蔺敏之想起了欧阳桑启曾问过她这样一句话。
身份不同,而活的也不同,可最重要的不是权势之物,而是人本身吧。于是蔺敏之便这样回答道,“公主殿下带我进宫,让我大开了眼界,可...我总觉得皇宫太大了,而我的心太小了...所以我觉得这皇宫,来一次便够了。”
一次便够?虽早已看清蔺敏之并不是那种贪慕虚荣之人,但这坦承的话语还是让欧阳玉紫注视了蔺敏之许久。
是啊,她的家族欧阳世家,在经历这么些年后,虽已被外界称为空有其表的世族大家,但家族之人日起而耕,日落而歇的生活状态,还是让她感到安逸。她为什么又会跟着楚昭帝进宫,跟着他进入一个比之高门还要深遂地皇宫后院,而且在后来还遇到这么多累及家族和儿女的事...她想,她真的后悔了。
“姑姑,你...可是担心公主殿下?”蔺敏之虽不知这欧阳玉紫为什么会问她这样的问题,可就她感觉,这将要出嫁的女儿,作为母亲的,又怎能不担心的,更何况,欧阳玉紫才刚又与骄阳公主相见,这不舍女儿的心情,蔺敏之还是有点懂的。
是啊,她不该再回想过去,无论是荣华也好,贫寒也罢,她虽被救出清庵堂,可下半生常伴佛祖的想法并没有变。更何况子女好的归宿便是她后生最大的愿望了。
欧阳玉紫抿着笑容,蔺敏之便以为真是被自己说中了,可不是在担心骄阳公主么?“姑姑,你大可不必担心,公主出嫁后,应是还可在京师居住的。”蔺敏之觉得,这虽然魏中霖的封地在西南,但介于楚昭帝的宠爱,这公主和驸马在京师建府而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如此一来,作为母妃的欧阳玉紫便不用担心见不到骄阳公主了。
“恩。”欧阳玉紫点着头,她感谢蔺敏之的玲珑心思,又在庆幸自己的儿子找了个不错的媳妇。
“我们进去吧。”欧阳玉紫与蔺敏之一起上了台阶,而面前的高门在她们的面前,似乎在引领她们走向另一个未知的未来。
不过,说到未来,这猜与被猜的人中,猜的人是煎熬,被猜的人却又要了解自己心中所想的同时,尽量避免自己的想法被别人所知道。
有曰,伴君如伴虎。于是通常而言,猜通皇帝的心思,你的为官之路便可走得顺些。这可不是口说无凭的,前些年得楚昭帝青眼的户部尚书蔺廷便就是最好的例子吧。而找对事情恭维圣上,也是个不错的点子,这不,这骄阳公主大婚不就是个众京官恭维楚昭帝的好机会么?
可作为楚昭帝的同胞妹妹宁远长公主此刻,却是不用恭维,便被自家皇兄给责问了一番。“太子找你是何事情?”楚昭帝眼神厉然。
自己的儿子还需问她这个做姑姑的?难道皇家真无父子情么?“圣上又何必问我呢?”宁远长公主在心中补了一句,你这不是都知道了么?
“恩?”楚昭帝难得的和同胞妹妹摆起身为一国之君的脾性。
“皇后嫂子甍了,太子心有余悸,他找我本是悔于清庵堂一事。”表面说,就是向她道歉来着。宁远长公主如此一说,无论是话里是否有话,她都相信身处权利旋涡中心的楚昭帝应会明白这个意思。
“哼。”身处高位的楚昭帝,在兄妹之前,还是把君臣之礼看得重些,何况这时候的太子已为“日后事宜”在做打算,这找上宁远长公主,倒是也算聪明,可到底他还没死不是么?难道说如他一般为争那位置,又要开始一场不顾血肉亲情的兄弟之争么?
这既是太子,便是储君,因此继承皇位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他楚令阳...既然是等不及了?
“如果圣上没什么事,请容宁远退下。”宁远长公主没把太子楚令阳一事说的过于明白,但又没有用别的事情掩盖,而她,于私心来说,这到最后谁坐那个位置,只要于她无害便可,她虽说过,不会因楚令阳是太子而厚此薄彼,但她可没保证,如果是得知楚昭帝的意思后,她的心中天平会不偏向于那个几率高的人。
楚昭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后,宁远长公主便回身走了出去。可她走没多远,就遇见匆忙而来的大太监薛公公,而那边薛良辅也看见了宁远长公主,于是他急归急,还是规矩行了宫礼,“奴才见过长公主殿下。”
“起吧...公公如此着急,是为何啊?”宁远长公主本不想多问,可却耐不住猜疑。
“是毓福宫连贵妃娘娘病了。”薛公公没有犹豫,如实回答间,乃是了解这长公主是个不喜别人诓骗的主。
“噢...那就赶紧禀报去吧...这贵妃娘娘可是圣上的心尖尖啊。”宁远长公主对自己皇兄所纳的妃子无甚好感,但出名如之前的淑妃欧阳氏和如今的贵妃连氏,她还是详细的打听过一二,毕竟她虽身为公主却也只是个出了嫁的“前”公主,如要保持一定的势力,那么便要与这些个妃子打交道,毕竟同为宫中女眷,这谁巴结谁也未必知。
“是。请容奴才先行退下。”大太监薛公公便带着一干人等先倒退几步后,才又重新碎步而行。
太子争,妃子也争,这真是一团乱麻,一时半会,想是想理也理不清罢。宁远长公主有如此想法,其实并不突然,就她而言,她应该庆幸于自己的皇兄如今的楚昭帝争赢了吧,不然,又哪有她如今为人们所争相讨好呢,这说到底,还是那句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是。
但,这连贵妃如今的势头甚好,其他的一干妃子真是少有能与她匹敌的,因此看来这皇后之位应于她而不会旁落,这怎么,竟生病了起来?难道是那位置来得过于突然,莫不是高兴得快承受不住了?
“呵呵。”宁远长公主甩了一下帕子,自笑间便领着公主府的人出宫了。
“启禀圣上,毓福宫贵妃娘娘身子不适。”大太监薛公公已入了御书房,一边把旁边小太监带来的参汤呈上,一边说道。
“病了?这好好的如何会生病。”原来因这贵妃连氏应雪与欧阳玉紫相似,因此常令楚昭帝对两人作出比较,于是在这比较之下便可发现,两人的性情实是有差别的,生于南方的欧阳玉紫性情闲适而固执,而本是北方女子的连应雪却是逆来而顺受。因此要说起生病,本就生自北方的人又如何比得过南方人的体弱呢?可,这宫中争宠的手段,楚昭帝可领略的不少,无病装病,以此为借口,就是为了见圣上一面的妃子,还真是不妄多让。所以,也不能怪本就把心思放于“大赦”和太子事情上的楚昭帝,于此刻而产生的怀疑。
大太监薛公公看出主子的不耐烦,可这贵妃娘娘病了也确实是事实,且这事已有太医诊之,虽也是说什么郁结于心,宽之可治,但,想到一向得宠的娘娘病了,于常态而言,报之楚昭帝应是不会错的事。
“既是如此,便去看看罢,也去看看朕的九皇子的功课如何?”听楚昭帝如此一说,大太监薛公公既惊异了,这...只是是顺便而去看的贵妃娘娘么?
“走啊...可别让贿赂你的人失望了。”楚昭帝大步而走,却不忘“催促”大太监薛公公。
“奴才不敢。”大太监薛公公赶了上来,却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