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见到张若宇第一眼,乔玉便下定决心舍命相救,那是她妹妹的孩子,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她唯一可以补偿乔漪的方法。
当年乔漪弥留上昆仑,苦苦哀求,硬是狠心不见,她在昆仑外待的每分每秒,落在乔玉身上的是那种剔骨割肉之痛。直到魂魄散尽,冰雪为棺,乔漪仍不瞑目,造成她生生世世无法弥补之痛。
乔玉挥挥手,玄玉礼敬的低头撤开“这是我欠乔漪的!”
“师祖要救他了吗?”太好了,太好了,刚刚那瞬间将乐轻音吓得呆若木鸡,此刻听见乔玉口气缓转,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
张老爷子不敢相信般的愣在原地,这一前一后的落差,几乎让他心脏都停止了。大悲未过又迎来大喜。
“但昆仑也不会白救。圣心一直是昆仑的至宝,是昆仑不可或缺的力量,当初你带走了她,现在我要向你讨回来。”
“小宇是张家未来的主人,绝对不可能留在昆仑。”张老爷顿时爆发的气道,让所有人都有些呆滞。在他眼里难道长留昆仑,会比死亡更糟糕么!
昆仑法术皆女性适修,圣心不染尘埃,天生神圣清明,更为适宜。拥圣心者犹如明镜,所有阴阳术一看就明,一学就会,别人一日一步,他则一日千里。僧一忽然释然开,张若宇为何如此年纪就有逆天法力。可打死谁也不能把他的体质跟圣心联想到一块呢,他嚣张跋扈,七情杂念,哪点神圣清明了?
“昆仑留不住张若宇。”依张若宇的秉性即便长留昆仑,也是祸非福。乔玉很清楚:“昆仑要的是他的后代。”
话一出口,整座大殿落针可闻,所有人呆若木鸡,无法言表此刻究竟是什么想法。
昏迷不醒的他,下手确实轻而易举。僧一暗暗思忖事情的可行性,发现此刻的状况简直是天赐良机。
还有什么能比张若宇即能得救又不离开自己身边更庆幸的事么?所以张老爷微一震惊后,似乎没有丝毫犹豫。
“可是有弟子愿意吗?”血脉相承,圣心不但能回到昆仑,还能重头教导,又不与张家为敌,的确是上上策。可是昆仑向来主张清修,灭情欲,心生情愫已是大罪,何况生子。即便她受昆仑上下的恩典,但却永绝了家主和长老之位,有谁愿意作如此牺牲呢?金丝楠木躺椅稍偏的地方,赫然摆放着鎏金大椅,椅内女人身形飘渺如烟。
闻言乔玉柳眉微蹙!
“师祖,我愿意。”乐轻音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微颤,如此天赐良机:“轻音愿报师门之恩。”说罢,跪了下去。
鎏金大椅长舒了口气,磐石落地。
乔玉凤目美眸,流光溢彩,殿下那满心雀舞的小人儿,让她记忆又再次被挑痛,和乔漪的身形慢慢重合起来,她也曾跪在这殿下,心坚如铁的说道:“既生情,何灭欲,乔漪有负师门。”
“让雨樱来吧!”
轻音脸上满是梦碎一地后的绝望。
“雨樱天资极高,师妹难道狠心将她一身断送。”鎏金大椅内的痛心远远大过震惊。
“师傅三思。”连草木般的玄月也求情道。
“雨樱心坚如磐石,不可撼动,有谁心性能比她更加胜任吗?即便生子,也毁不了她的道心。”最后一句更像是安慰着自己任性的决定。
樱花树下,花瓣如雨,落英缤纷。得知消息的骆雨樱无悲无喜,平静得就像终年覆盖在昆仑山顶的冰雪。她简单的应诺,礼数周全的施礼。
张老爷的愁容在见到骆雨樱后舒张大半,笑意频频。如此佳人,相必未来孙子也不会太丑。也许他此生不下昆仑,但也是张家子孙,儿媳妇,他可是嘴挑得很。乔玉也算没有公报私仇,萦绕在心头的结松动了不少。
从那天后,整个昆仑再寻不到乐轻音快乐得像只黄莺般的身影,她被她师傅玄月关了二十年禁闭,要她断情绝爱。可是情种深种,无情无爱何为人?临走时,她流泪质问,玄月痛惜不已,未曾想过她执念已深至此。这二十年,亲手绝了她最美好的年华。
雕花栈道横与云间,蜿蜒进昆仑山腹,腹中荧光万丈,像匹流动的水草,立影其间,翩翩起舞。尽头竟又是座昆仑山,只不过镶在幽灵水晶的石室内。
乔玉停在栈道尽头,众人也只得随她止住。眉眼外侧,飘然一句:“雨樱进去吧。”
半个时辰的时间,众人默契的低头不语,目光投向栈道下安静流淌的地下水源。在萤石的照耀下,河面星星点点,宛如银河。
“师傅。”雨樱红唇轻启,香汗将桃色的衣襟渗透,淡淡樱花香味萦绕其身。乔玉抬眼扫过玉臂,亲手点上的朱砂痣消失无踪,心里百感汇集,一颗桃色的水晶打向平坦的小腹,张老爷一急,护孙心切,就想用身去挡,被僧一一把拉在身旁,用微不可闻的身影提醒道:“她们应该是在检查是否受孕。”
小腹内微弱的桃色光芒,忽闪忽闪的眨着眼睛。望向雨樱那张始终平静无波的脸,乔玉身体颤了几下,痛惜不已。
“师傅,雨樱先告辞了。”对她而言这似乎只是个任务,她这二十五年里大大小小任务中的一个。这张绝情冰冷的脸,让张老爷子有些自怨自艾,以后孙子的路难走啊!
雨樱躺在花瓣铺上的软床上,嗅着头顶樱花馥郁芳香,脸颊绯红目光流离,风将她一头蚕丝般的长发卷入瑶池,她也浑然不觉,手不经意间抚上小腹,舒心的温暖将她整颗心都融化了,这种爱之不舍的感觉是什么?只觉得这一刻全都不一样了。
“谢灵!你叫张谢灵好不好?”骆雨樱不知觉的笑道,美得宛如云开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