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睡意全无,我和张若宇窝在沙发里,嚼着零食,看着重播的春节联欢晚会。
长年与鬼怪打交道,张若宇是夜猫子类型,到了深夜,眼里精光湛湛。
城市上空,偶尔炸响一串焰火,如同号角。
张若宇手舞足蹈,绘声绘色的讲述他混迹校园的传奇事迹。如果不是误入阴阳界,他那长相,他那演技,天生的偶像实力派。牛皮吹的我都不认识母校了。
我含味的相视而笑,咔嚓咔嚓的消灭他的柠檬味乐事薯片。
咚咚咚……咚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从寒风中飘来,冷不防的激起一身冷汗。
三更半夜,谁会来敲门?
面面相觑后,张若宇大步流星,拉开大门后,呆若木鸡。
我好奇心大动,快步上前,杵在门旁久久无法动弹。眼前这个人的出险着实让我大吃一惊。
漆黑的夜幕中,他刀削的五官那般醒目,甚至带着点冷气。
天生的宿敌,天生的宿仇!
张若宇用手拦住门框,拒绝莫泽入内,阴邪道:“孩子你迷路了吧!”
莫泽并未因他的挑衅大动肝火,沉稳的如同深潭,他斜睨一眼,继而注视我道:“家训”话却是说给张若宇听的,因为我压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而张若宇却明白了,轻哼一声,转身进屋,留下我们。
再次见到莫泽,我仍有些手足无措,张若宇是轻松而安全的,莫泽却是拘谨和神秘的。我无法揣测他的想法,也预料不了他的行为,让我无从适应,感觉每着一步都可能是错。
或许潜意识已经断定为我掏心掏肺的仅有张若宇一人,即便是救命恩人,也让我恍惚有种定时炸弹的惊恐。
“彼岸花还在你身体里作祟吗?”
我大惊,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一直都在我们身边?那为什么没有帮我?好歹也是一家人!事情结束后他再问是为何?有什么目的?
一时间我脑袋闪过无数的问号,就像浆糊,还夹杂着丝丝辛酸。
“没。”我谨言慎行,声音被夜风刮得有些飘忽,他没有再深问下去,开始极尽简单的替我介绍家训。
一瞬间变得扑朔迷离,忽然之间想起,他说那话关心的语气,是我太紧张了吗?
家训是每个阴阳世家每隔两年就会进行的一次比赛训练。主要是检验家族少年的体质和学习适合的阴阳术,为阴阳世家的发展储备战斗力。
我一踏进屋,张若宇就像献媚的大尾巴狼,缠着我问东问西。明知不可为,还是架不住张若宇的死缠烂打。地址,时间,对手,内容,规则……都在他刨根问底下全部招了。
听完倒苦水般的叙述后,张若宇脸色越来越凝重,沉思许久后,万般不解道:“你明明就是一个水货,非给弄成行货整,整死了咋办?”NND原来你一直是在怀疑我得实力。
我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不带这样践踏人的,踏得骨灰飞扬啊!!
阴阳界这段时间就像蛰伏的狮子,表面安静得跟太平盛世似的,背地里暗潮涌动。
除了莫家在各处围捕“冥”,一雪前耻外,各大家都表现得异常安静。魏家家主忙着上天入地的追踪他那败家儿子,怒吼九霄,终于在一天前将潜逃在外的魏乘风追捕归家。
阴阳界传的沸沸扬扬,怎么魏家的儿子跟张若宇一个胚子刻出来的?不会张家小子换脸了吧?是有一段没见了?很有可能?这荒谬的说法被外界猜忌得越来越斩钉截铁。张老爷子立马跳出来凑热闹,大嚷着缘分,非要认魏乘风为干儿子,气得魏家家主一口气闷在胸口差点没提上去。除此插曲外,苍家悠闲田野,易家听曲下棋,昆仑闲云野鹤……
拙朴的石像前,跪坐着一个秀丽女子,香烟缭绕,木鱼清脆。
“施主红尘未了,诵再多经也无用。”刘可嘉来此做客数日有余,白日里诵经礼佛,夜里观星算命,少言寡语。
木鱼声不绝,刘可嘉心无旁物,并不理会。
“既然爱了,便放手一搏,红尘了了,自然放下了。”这是僧一从己身悟出的道。声音戛然而止,刘可嘉睁开双眸,如静水莲花,眼里清幽。
“喜欢又如何,不能再一起,倒不如永远不说,免了为难。”
木鱼清脆,声声聆心……
年初三清晨,天空阴霾的飘着小雨,挂在树上的红灯笼像坟地里的幡,在风中摇曳。
张若宇执意要走,多留一晚也不肯,他说免得送哭哭啼啼的我离别。
又一次看着他背影缓缓的消失在我眼里,心里慢慢张出了孤寂,像立于荒芜的草原。
年初二清晨,张若宇和我死撑着斗大的肚子把一碗碗汤圆往嘴里灌,也没咬到硬币。
就在我们较真时,电话响了,见了手机上的名字,张若宇笑得幸灾乐祸。
“姓张的王八蛋,是你让那群小鬼管我叫爸的?我&¥#%&%……”张若宇不紧不慢的咽下一个汤圆,吐了句让魏乘风当场发飙的话:“你不是说找不到女朋友吗,提前让你孩子都享受了。”说完,电话里又是一顿狂轰滥炸的咒骂。
离开景德镇后,张若宇便背地里将几个小孩送去了魏家,他们必须要有个安身立命之处,这是张若宇欠他们的。
话锋一转,魏乘风透露出一丝忧患:“他知道你杀了他妹妹,对你恨之入骨,送他进我家,给你自己培养死敌吗?”
魏家对张若宇心有敌意,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小男孩资质甚高,天生便吃阴阳界这饭,魏家定会倾囊相授,好生对待。故此,临行前张若宇给了小男孩一张纸片,里面只有一句话:你妹妹是我杀的。
看着男孩感恩的眼神慢慢被痛苦弥漫,最后陡然变成冷峻的杀意,张若宇明了,他塑了一个终身不可化解的仇敌。
此时此刻张若宇翘着二郎腿,嚣张得不可一世:“这辈子他还成不了我敌人。”
年初四,天空灰蒙,我编了各种理由搪塞父母,提早开学。街道角,黑色的轿车摇下车窗,里面的人,面容冷峻,却出奇完美。
我背着行囊打的往相反的方向,一个油门,黑色的车影尾随而来。
羊羔毛的大衣里藏着一个人形纸片,细看,那贼贼的表情竟就是张若宇的样子。年初二晚张若宇忙了半个通宵,半夜敲醒我看他的得意之作,他说:“遇到的都是优生,你这个差生不作弊怎么过关,家训的时候看大爷如何英雄救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