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坐计程车回了倚云山,高亦泽果然已经在家中了。
屋子里只开了一盏小灯,男人瘦削的影子在墙壁上放大,温暖地晃动着。听见开门声,他从沙发里抬起头来,用略带责备的口吻道:“你们两个跑去哪里了?”
“唔……我和悠悠在舞会呆得无聊,就去散了一下步。”筱柠不自然地转头和余悠悠对视一眼。
“你们俩?散步?我没听错吧?”高亦泽一个反身趴在沙发靠背上怪叫起来。
程筱柠兀自强撑:“这……这有什么可奇怪?我还没说你呢!你连招呼都不打,就把我们俩丢在那里不管自己走了,一点交代也没有!”
高亦泽轻笑道:“你们两个女孩儿这么大本事,怎可能还用得着我照顾?”
余悠悠夸张地伸了伸双臂,拎着裙摆就往楼上走:“你们聊吧,我累了,得去睡美容觉。”说着,还俏皮地冲筱柠眨了眨眼睛。
她这样一说,程筱柠倒不好马上就离开,只得在高亦泽对面坐下来,伸手摸了摸小几上的茶壶,讪讪地道:“凉了……”
“理它呢,我又不打算喝。”高亦泽并没有攀谈的意思,重新垂下头翻弄手里的书。
筱柠呆坐了一会儿,忽而想起之前舞会上遇见的矮胖男人,心里顿时生了捉弄人的念头,干脆挪身到高亦泽旁边,戳了一下他的胳膊,道:“哎,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高亦泽抬起头。
他的带点灰绿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罩上一层幕布,星星点点却又看不太通透。衬衣开了两颗扣子,颈部拉扯出一条绷紧的线条。看上去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吸引?
程筱柠脸上有点发热,随即就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鼻子一拳。到底在乱想些什么鬼东西,太没出息了!
她连忙坐正了些,稳了稳心神,道:“我只是好奇啊,你可以不回答的。那个刘公子说……你真的不喜欢女人?”
真是糟糕,本来是想把这个问题丢出来嘲笑他一番的,怎么现在反而感觉有点心虚?
高亦泽微微一笑,迅速将身体靠了过来,似笑非笑地道:“你的意思是,你想试试?”
他浑身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筱柠心中猛地一惊,下意识就要朝后退,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后脑勺被一只大而温暖的手摁住,高亦泽的脸在眼前蓦然放大,带着点柠檬清香的呼吸直喷到她脸上来。下一秒,两片云朵一样的东西清浅地从嘴唇上拂过,转瞬而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程筱柠像是被点了穴一般动弹不得,千万只***从脑中奔腾而过。
这应该……不算是一个吻吧?
高亦泽松开手,舒舒服服地倚回沙发里,好整以暇地道:“哟,脸红了?所以你知道,你真的不应该怀疑我。”
直到这时,筱柠方才反应过来,一骨碌跳起身,指着他的鼻子语无伦次地嚷:“你……有毛病啊?怎么……开这种玩笑?我……我要辞职,我不干了!”说罢转身就跑。
然而,也许是因为太过心慌意乱的缘故,一向身手灵活的她居然十分狗血地被沙发脚绊住了,全身立刻朝前栽去,眼看就要摔个狗吃屎。
高亦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捞住她的胳膊,将她拽了回来,肌肉均实的胸膛正撞在她脑袋上。
“小心点。”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声音轻得如同梦呓,“程筱柠,无论你要做什么,都请你一定小心点。”
程筱柠根本无暇顾及他话里是否有其他含义,连头也不敢抬,一把将他推开,慌不择路地一溜小跑奔回卧室。
这真是……丢脸丢大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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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程筱柠是被吵醒的。
一个女声在耳边不知哼唱着什么,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简直像念经一样。筱柠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顿时一个激灵,崩溃地喊:“你干嘛呀?!”
身着性感丝质小睡衣的余悠悠,正整个人缩在她被窝里,一边拨弄她的头发,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唱着歌。
“你睡觉的时候眼睛闭不严实,还小声打呼噜,真可爱呀!”余悠悠冲她点点头,嘿嘿一笑。
程筱柠将自己挪得离她远些,拿手掌揉了揉眼,无奈地道:“你们兄妹俩怎么都跟疯子一样,脑子缺根弦吗?说起来,鬼都知道我和你关系一向不好,你这样堂而皇之跑进我房间来,就不怕高亦泽觉得奇怪?”
余悠悠没心没肺地哼了一声道:“怕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个挂名哥哥,白天根本不会下楼的。一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我真怀疑他是不是藏了个小美女在里面!”
“你这样说……”筱柠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他从来都不用工作的吗?我看那些电视剧里演的有钱人家二世祖,都需要打理自己家族生意啊,你干妈就这么放心让他天天在家耗着?”
“你一个妖怪,对人类电视剧如此痴迷,就不觉得丢人吗?亦泽还有个哥哥,名字叫亦翔,家里的事情都是他在打理。干妈最疼这个小儿子了,万事都由着他,所以,他从来都没有工作过。”
二世祖,败家子,废物点心!
筱柠心里飚过一连串的怒骂。敢情这家伙从小就恃宠成娇,怪不得这么无法无天,什么都敢做!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就火冒三丈,抬起手背来粗暴地蹭了两下自己的嘴唇。
余悠悠掀开被子跳下床,一脸希冀地大声道:“别说他了,你是不是要去查那个黑衣男子的事情?带我一个吧,让我们一起,把邪恶和黑暗从这城市中全部驱逐出去……”说着她握紧拳头,“努力,奋斗吧少年!”
筱柠像看怪物一样盯着她看了半晌,近乎怜悯地摇摇头,道:“你智商是不是不太高?高亦泽在家呢,你让我怎么去查?自从来了人界,我只有到了晚上,才拥有一点点自由。而且,我们只是在那个酒店见了他一面,连一点线索也没有,能怎么办?”
余悠悠理了一下自己乱蓬蓬的卷发,试探着道:“昨天晚上你在舞会中见到那个男人,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不见了。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就住在瑞庭酒店里?”
筱柠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好半天才赞叹道:“好聪明啊你……”
“哼,刚才你还说我智商不高呢……”
“唔,要不这样。”筱柠低下头思忖片刻,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按下一串数字。
“来来,去去回到C城没有?什么,回来了?他胆子越来越大,连招呼都不用跟我打么?……好了,我不想跟你们俩说废话。今天晚上10点钟,我在瑞庭酒店门口等你们……对,不要问那么多,见面再说!”
挂掉电话一抬头,余悠悠正眼巴巴地望着她。
“干嘛?”
“好歹主意是我出的,也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
“……”
“来来和去去是我的左右护法,带你去,你算是个什么身份?”
“我当你的智囊团嘛!”
“……我看你是狗头军师!”
“程——筱——柠!”
客厅内传来崩天裂地的一声怒吼。
筱柠吓了一跳,冲余悠悠摆了摆手,示意她先留在房内,自己连忙拉开门跑了出去。
“现在几点钟了,你还在房里睡觉?我的早餐呢,咖啡呢,报纸呢?我付你这么高的工资,不是请你来当太后的吧?”
高亦泽穿戴整齐坐在餐桌边,慢悠悠地理着领带,转过头来,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我……”
前两天答应陪他去舞会时,他可明明说以后会把自己当成“神仙一样供起来”啊,这才多久时间,怎么就变脸了?
“怎么,还要我亲自动手?请你弄清楚自己的职责到底是什么,我没有义务将就你的时间表。”男人一挑眉,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筱柠赶紧答:“我马上就去弄!”
“快点!”高亦泽凶巴巴斥了一句,扭头钻进了浴室。
筱柠盯着他的背影愣了许久,快步走进厨房里。
所以,昨天晚上……只是一个噩梦吧?这个男人温柔的声音,暖融融的手指,还有那个算不上亲吻的亲吻……莫非她得了失心疯,一切都只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