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关头不及多想,他双脚互点,提气一动身形,借力坠落中的草木土石,向着旁边的峭壁飞去。
被几块巨木砸中,差一点就被砸个脑浆崩裂,陈阳发出几声闷哼,狂喷了几口鲜血,身子加速斜坠,好在方向得到了控制,未受更多土石落木的撞击和干扰,否则不等到渊底就死翘翘了。
十数息后,他险之又险地避开上方一团巨大如小山般的脱落岩石后,终于贴近峭壁,寻了个小些的孔洞,直接如鸟入巢般钻了进去。
扑通!
陈阳重重地砸在地上,强忍巨痛,警惕地手持灵引剑小心戒备,直到确定这里没有活物才放下心来。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窟,空间狭小,内壁都是普通的岩石,角落立着一尊半人高的青铜色残鼎。
九足、鼎盖虽全,但鼎身破开一个大洞,显然已经残破,而且材质看起来仅是寻常青铜,鼎身不见纹饰和光泽,更无灵性,沾满灰尘,锈迹斑斑。
透过破洞,可见鼎中的尘土泥垢,用手抚摸了一下破洞,陈阳摇摇头,不由苦笑,想必是有人在此烹制饭食后毁掉遗弃的凡物!
“哧!”
树枝划破的手指上,不知觉间滴落一滴鲜血在鼎身破洞处,诡异地被瞬间吞噬了,冒起一股白色轻烟。
陈阳正心不在焉地暗思如何攀上险峻的渊顶,被突如其来的变化骇了一跳,暗道不好,就直接缩手。不意鼎身绽射出一片青芒,瞬间笼罩并禁锢了他,连眼珠都不能眨动一下。
恐惧之下,他浑身寒毛倒立,拼命催动功力挣扎,奈何相比鼎身青芒的浩然禁锢之力,微弱如蚍蜉撼树,徒劳无功,眼睁睁地看着功力和精血疯狂外泄,被鼎身传来的浩然之力吸走,无法自抑。
从没有过的绝望之中,他快速地虚弱下来,照此趋势,不出十数息就会被吸成人干!
“这是什么鬼东西,竟然如此邪门,难道有阴邪的鬼物附着在上,吸**血和功力?”
欲哭无泪中,他无计可施,陡然一股热流从鼎身传来,渐渐青光大作,内外的灰尘泥垢被灼烧成灰烬,沿着破洞排出鼎外。继而,青铜鼎焕然一新,连斑斑的暗绿色铜锈不断脱落,化为齑粉。
随即,青铜鼎开始“活了”,无声无息间漂浮起来,自己开始“蜕皮”,在脱落一层层的青铜碎屑后,露出本来真面目。
鼎身绽放着柔和的光泽暗绿,晶莹润泽似玉非玉,自动旋转间,不断缩小,最后仅有巴掌大小。变化之中,鼎身破洞处一阵蠕动,竟然自动愈合,生长如新!
陈阳看得目瞪口呆,丝毫不觉身躯已然恢复自由,仅有手掌托在鼎身上。鼎身传来一股暖流,沿着手臂的经脉钻入体内,沿着全身经脉游走了一圈,他这才发现身体与暗绿的鼎身血脉相连,似乎长在了手掌上。
这种奇异感觉让陈阳有些茫然,疑惑中强忍着身体油尽灯枯的虚弱感,调动念识仔细扫视玉鼎。
“轰!”
念识投注在鼎身,无声无息间,似乎穿透了一层微不可查的隔膜,渗了进去,肉身突然弹出一道青光,罩住身体,轰向玉鼎。玉鼎似乎感应到近在咫尺的威胁,暗绿光芒闪烁,无声息间将轰散了青光。
“噗!”青光一阵波动,轰然粉碎!
陈阳眼前一黑,眩晕之后,念识进入了一片浩瀚无际的陌生星空之中。而他似乎是一股青烟,在不断飘动,好在虚空上投射下来一道暗绿光柱,将其笼罩保护起来。
不然,他怀疑自己会随时崩溃,饶是如此,磅礴不可测度的威压仍让他肝胆欲裂,似乎随时会被挤压的烟消云散。
不由自己地,眼前一黑,他的神魂失去了与肉身的联系,整个被吸进了暗绿的光柱内,在重重威压下,凝结成一团淡薄的灰色气状球体,可惜质地太过稀薄。球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仿佛一小团星空,在缓缓地挣扎着,而球心处则是有些黯淡的巨大星点。
陈阳心中惊呼一声,神魄离体,竟然是凶险万分,一不小心就魂飞魄散的神魂离体!
惊骇之中,他仔细打量自己,焦点停留在了球心处的巨大星点上,那是神魂的核心,此时黯淡无光不说,还有着密密麻麻地狰狞裂痕,似乎随时都会四分五裂,让他心中冷汗如雨。
这就是自己的神魂么?怎么会伤成这样都没有察觉?再有个半年,岂非小命呜呼?
在记忆中搜索一下,他眼前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孔,难道是他,也只有他,陈昭啊,你居然下次毒手!
“滋,滋滋……”
他神魂形成的这团灰色球体,开始受到愈来愈大的威压,无法抗拒,只能向内部不断收缩。
渐渐地,退无可退,缩无可缩,神魂被逐渐压缩成了一个凝实的光球,在暗绿色光柱的照耀下,不断冒出灰色,血色,黑色的青烟,无声无息地燃烧起来。
神魂的变化,伴随的是无边的痛楚,将他的心神淹没。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欲生欲死之中,他仿佛被粉碎成了无数份,继而被生生地压缩在一起,之后自我燃烧淬炼起来。
活点天灯啊,神魂如同遭遇惨无人道的酷刑,让陈阳几欲癫狂,却只能发出无声的惨嚎!
意识一片模糊,他不知过了多久,才逐渐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枚光球,只是剧痛的余悸,仍让他不时地哆嗦着。
痛感丝丝散去,他猛然发现,自己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空前的强大,比以前强大了千万倍。尤其不可思议的是,他感到全身轻松,洗去了凡尘和枷锁,飘然欲仙,心神一派祥和圆融,舒爽无比!
似乎周围的一切变得陌生,似乎洗去了一层烟尘,清晰无比。呆呆地注视着星海的处处奇异景象,良久,他将目光投向光柱的尽头,朦胧之中,他看到了一个浩大苍凉的远古文字。
虽前所未见,但触目之下,他还是似懂非懂地“认出”了“真灵”二字!
真灵?何谓真灵?
油然而生疑问,奈何无人作答,只能自问!
《文韵》:“生而有灵,凡而蕴真,万物争于天地光阴,为一线生机,可至真灵之境!”
《太武纪》:“古人谓真灵之气存在于广袤的宇宙之中,具有原始生命机能,化生万物,为万物本源。”
《素问·天元纪大论》:“太虚廖廓,肇基化元……布气真灵,揔统神元。”
《天问》:“世间有真诰,测真灵之阶业……真灵,神灵别谓也……”
轻轻摇头,陈阳依旧迷惑不已,有许多猜测,这时绿芒一闪,一阵天旋地转,离开了鼎内。
神魂一颤,他睁开了双眼,巨大的威压无影无踪,眼前仍是那个狭小的洞窟,唯有那尊暗绿色的玉鼎仍握在手中,似乎多了一丝灵动。
感应一下身躯,他眼前一晃,一个色彩缤纷世界呈现眼前,三百六十条纵横交错的管道,无数粗细不等的血河,网罗天地……这是哪里,一切都感觉到好亲切,血脉相连啊?”
移动念识扫视观察,隐隐有了猜测,他心情变得逐渐激动起来,狂喜得几乎落泪。
这是内视,修士才可做到的内视神通,三百六十条川流不息的玄青色大江网络,恰合经脉周天之数,血河流淌的正是自己的血液。
唯一显得惊心的,是血液稀薄得有些可怜,这都是玉鼎干的好事!
与失血过多相比,经脉中的真气十分充裕,流动之间给人一种滞涨之感,关键的是,所有的经脉畅通无比,连尚未打通的九十条经脉,也完全贯通,真气沿着周天进行着完整的循环。
感到一切有些不真实,他又仔细地确认了数遍,才有些迷惘地肯定了一切并非梦幻。
陡然,他想到了玉鼎,记得有一股热流游动了整个周天,之后神魂进入鼎内,肉身的变化大概是那时发生的。
不管怎样,这都是天大的意外之喜,玉鼎既神秘而又奇异,看来藏着许多秘密,但属于宝物无疑。
那浩大苍凉的远古文字——“真灵”,仿佛生生印在神魂上,包含着无穷的奥妙。
“宝鼎啊,宝鼎,你原本损毁残破蒙尘,内隐古文,远非凡物,又与我一见投缘,如今血脉相连,现出本貌,给我以造化,炼我神魂,修复神魂伤势,打通淤塞经脉,补偿以庞然真气,就叫你真灵鼎吧!”
轻轻地抚摸玉鼎,陈阳心中欢呼不已,暗想品级高的法宝可滴血认主,都能祭炼,收入体中,不知真灵鼎如何?
试着以真气和真念操纵,半晌后,玉鼎开始形态盈缩,大可充满洞穴,小至微尘,任意驱使变化,如臂使指,最后在真念的驱动下,倏忽间钻入了体*******视之下,宝鼎投入丹田,安静地盘踞在那里,陈阳欣喜,操纵进出体内,发现并无所碍,才有些疲惫地罢手。
法宝有法器、玄器、真宝、灵宝、仙宝等五等,其中前四品有上、中、下三品,陈阳所知有限,一时间也难以判定真灵鼎的品级。
心头一动,他将储物袋中的草药取下,试着装入玉鼎,然后收鼎入体,再取出察,草药完好无损。
“嗯,不错,宝贝可储物藏于体内,再不必傻乎乎地将家当放入明晃晃的储物袋了。纵然储物袋被夺,也可狡兔三窟,不至于被人一锅端了,若是再从体内取出法宝……关键时刻翻盘,阴死对方,嘿嘿!”
美滋滋地臆想了会,他才闻到身上臭气熏天,沾满一层血红色污垢,整个体态都纤细了两分。愕然之后,他心中恍然,真灵鼎帮助打通经脉时,不知如何进行了伐毛洗髓,体表沾染的应该是体内污秽和杂质,怪不得一身轻灵!
在怀里掏了一下,取出一株草药,却是之前攀沿渊壁时随手采取的血灵芝,不禁面色古怪。此药记得当时判断有六十年火候,长约一尺,通体血色,乃是不可多得的补充精血的灵物,熟料此时仅有三寸长。
细看其品相,血红之色中泛起青、黄双彩,晶莹剔透,生机盎然如活的一般,灵性并未消散,反而浓郁了十数倍不止。
“血灵芝变成了双彩灵血芝,一彩一品,品质提升了两品,形体虽小,却珍贵了百倍,真是奇哉!”
闻着微有血腥气味的药香,他垂涎不已,擦了擦就一口吞入口中,稍一咀嚼,即化成满口馨香的汁液流入腹内。一股温馨的暖流很快渗入四肢百骸,他心神一震,疲惫之感潮水般逝去,精血不断旺盛起来。
不多时,随着行功炼化,他不但将失去精血弥补过来,还增长了许多倍,再无一丝疲惫之感,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
“双彩灵血芝,果然不凡!”
回味了一下,他心中大赞灵药,同时望着真灵鼎若有所思:“宝鼎让灵药脱胎换骨,以致提升品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