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脚尖,心中痛骂了自己一百遍。
“旖竹…”
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回旋在滕旖竹的耳边。
她克制住心中的万般情绪,头也不抬地说:“慕总,我叫滕旖竹。”
慕之翰错愕地望着滕旖竹的背影,眼底有痛苦复杂的情绪在翻涌。
“滕旖竹,晓黎好吗?”
提到晓黎,滕旖竹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双手紧握成拳,淡淡地问:“我们以前认识吗?”
空气瞬间变得令人窒息,电梯里出奇的寂静。
终于盼到目的地,电梯门还未完全打开,滕旖竹就迫不及待地跨出电梯间,踩着高跟鞋大步离去。
慕之翰站在原地,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她拐了个弯,身影彻底消失。
他依旧站在电梯里,望着空无一人的过道。
黑色的电梯们缓缓向中间合拢,蔓藤即将缠绕在一起。
忽然。
他伸出手,挡在了两扇门之间。
宽厚而白皙的手掌放在了电梯门的夹缝之间,蔓藤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分别往两边退去。
半空中的手掌上印出一条清晰可见的红痕。
他收回手,神情已恢复一贯的淡漠疏离。他挺直了背脊,高昂着头,缓缓地走出了电梯。
滕旖竹坐在办公桌上,盯着电脑液晶显示屏出神。
一旁的范冉端着咖啡,将电脑椅一转,凑到了她身旁。
“你今天怎么没精打采的?”她笑着问,“昨晚没睡好?”
“范姐,你知道慕总什么时候离开吗?”
滕旖竹侧过头,小声地问。
“据说年终聚餐后就要走。”范冉饶有兴味的打量着滕旖竹,“小女子难道看上了慕总?”
“才不是。”滕旖竹撇撇嘴。
“哦…是吗?”范冉笑得意味深长,“你看上慕总也是很正常的事,现如今公司里大多数女人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不过,他已经有未婚妻了,而且还是亚欧银行总裁的独生女呢。”
“全球排名第十的亚欧银行?”
“是啊。”范冉低声说,“据说那位千金小姐比慕总大好几岁,所以大家都在背后议论,说慕总攀高枝。”
范冉是MK公司的老员工,又是一个出了名的话篓子,公司的大小秘密,她是无所不知。
滕旖竹试探着问:“慕总也算是年轻有为!”
范冉端正地坐回到椅子上,笑着说,“的确,不过…要不是因为Mark,他根本坐不到现在的位置。”
“Mark?”
“就是慕总的父亲啊。你啊…来公司上班大半年了,竟连总公司的前任总裁是谁都不知道。”
范冉看见滕旖竹惊讶的表情,彻底郁闷无语。
“嘿嘿,”滕旖竹抓住范冉的手,讨好的笑着,“那请范姐今天给我恶补一下嘛!”
范冉喝了口手中的咖啡,微微垂着眼睑,似乎在慢慢地回想。
片刻后。
她说:“这个就说来话长。原本Mark从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儿子,直到四年前的一天,慕总的母亲突然找到了他,告诉了他真相。后来,慕总就留在了Mark的身边,再后来,也就是一年前,慕总自然而然地接替了他的职位。”
“哦。”
原来四年前慕之翰是去了美国。
“我告诉你。”范冉视线四下扫了一圈,然后凑到滕旖竹耳边,悄声说,“在慕总出现以前,所有人都认定Mark的未来女婿Alan将是MK公司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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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接近年关了,所以公司上下都很忙碌。身为公司总裁的慕总,理所当然地更加繁忙,再加上滕旖竹的刻意躲避,所以整个礼拜,滕旖竹和慕之翰没有再见过面。
直到年终聚餐——
平日里无论内敛保守;还是外向直爽的员工,每一个都将自己完全释放开来,尽情享受着这一刻的喜悦。
男人们起哄,硬逼着女人们将杯中的饮料换成了啤酒。几个豪爽的女人一口喝光了杯中的啤酒,然后对其他女人说着咱们不比男人差,不能让男人看扁之类的话。
女人们在鼓舞下,纷纷喝光了杯中的啤酒。
一杯接一杯,脸上泛起红晕。
饭厅最右边的桌上,全坐着公司高层管理人员。
慕之翰坐在主位。
各部门的经理及主管不约而同地走来敬酒。他点头接过每一杯酒,十分有礼的与来人碰杯。
在这热闹喜庆的氛围里,他的神情始终淡漠,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滕旖竹所在的方向。
饭席在22点的时候结束。
人们依依惜别后,缓缓散去。
滕旖竹穿着厚重的羽绒服站在酒楼门口,等着计程车。
寒风刮在脸上生生的疼,手脚开始冰冷僵硬,她不由自主的缩着身子,跺着脚,双手来回搓着,试图让自己暖和一点。
一辆计程车从不远处开来,停在了滕旖竹跟前。车窗摇下,一张淡漠的俊脸展现在她眼前。
“上车!”慕之翰对滕旖竹说道,不容拒绝的语气。
滕旖竹假装没看见,也没听见,侧过头,双眼看向右方。
慕之翰从车上下来,一把抓住滕旖竹。
“放开我。”
滕旖竹使劲地想要甩开他的手,奈何男人的力气就是大,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握着她的那双手反而越来越紧。
她气得用指甲狠狠地掐他。
慕之翰一声不吭,将她塞进了车里,然后也坐进车里。
“西二环xx路。”慕之翰淡淡地对司机说。
计程车司机点点头,车子驶向马路中间,往目的地飞驰而去。
“放开我,放开我…”
滕旖竹握起拳头,用力捶打他的胸口。
“别闹!”慕之翰肃声说,“现在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
滕旖竹被慕之翰冰冷的声音震住,手上的动作募地停止。
“不用。”
“……”
“停车。”滕旖竹冲司机吼道。
司机笑了笑,继续开着车。在他看来,又是小两口在闹矛盾。
“停车。”滕旖竹见司机不理自己,于是侧头对慕之翰大声说,“否则我跳下去。”
说着,她欲去开车门。
慕之翰忽然将她抱进怀中。
她被他箍得紧紧的,不得动弹。
“姑娘,俗话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司机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前方飘来,“你就不要和男朋友怄气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滕旖竹满眼怒气地瞪着慕之翰,“我不认识这个人!”
慕之翰的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幽蓝的眼眸无比黯淡。
“师傅,停车。”他沉声说。
他缓缓松开手,缓缓放开了怀中的她。
她急忙往边上移了移,似乎离他越远越好。
他侧过头,不再去看她。
司机还未完全停稳车,滕旖竹就一溜烟地冲下车,跌跌撞撞地奔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