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林不知道为何,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洛锦绣,他有些愤怒,他甚至想带她离开这个家。他想不出,为何洛锦绣的母亲会这样狠心。起先金玉林听说,洛锦绣的母亲只是比较冷淡,并没有达到这种程度。
金玉林似乎是攥紧了拳头给洛锦绣做完手术的,他看见洛锦绣的血,他甚至作为一个医生,他感到了晕眩,他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就像是被人挖空了心脏一般。
洛锦绣虚弱地躺在床上,栓子随洛老爷看在一边,洛太太只是呆在门外,没有敢进来。金玉祖也垂头丧气地看着锦绣,他害了她,本来,如果当初自己不是一时冲动,就让她怀孕了,没有任何的计划,她也不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
洛老爷完全失去了理智,一个大男人,握住女儿的手,他知道那是什么感受,那种就像摘掉了自己的心脏的感觉,不为人父,不为人母,那种感觉是不会体会得到的。
洛太太一直在哭,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之气,居然害了这个孩子,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孙子!她是这两家的罪人!
一波又一波的疼痛折磨得洛锦绣失去了力气,她看到的所有景象都是模糊的,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云朵里飘一样,找不到真实的感觉。
金老爷站在门外,看着洛太太悲伤欲绝的背影,他不知道怎么解劝才好,不管怎么样,这是在金家,她是金玉祖的亲娘,却害了洛家小姐的孩子。怎么也说不过去,金老爷看着自己的孙子就这么没了,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洛老爷看着自己的女儿遭受这种折磨,回头看见在门口哭的洛太太,他上前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不肯放手。
竟然,没有人上前去拦阻。屋子里的另三个男人,都已经有如心绞。他们也失去了理智,亲娘,她是洛锦绣的亲娘吗?亲娘会把自己的女儿推倒悬崖边上吗?
最后是金家的人拦住了洛老爷。
洛太太剧烈地咳嗽,脸憋得通红,她的眼泪一直流,她成了天下最大的恶人!
洛锦绣麻药醒了以后,看见房间内的争吵,她只是淡淡地看着,淡淡地说:“爹,我们回家吧!”说着就起身。
众人过来搀扶。栓子在一边,忍住眼中的热泪,只是扶着她。栓子三个月前见洛锦绣,她还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如今,她早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可是,一切都这么短暂,犹如烟火一般,绽放过以后,就陨落了,那么凄凉,那么悲惨!
洛老爷摸着自己女儿的脸,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是疼的,他无法再在金家呆下去了,他也无法再面对门口站着哭泣的那个女人。
二十年前的那个大雨天,他本应该扔她在大街上,他却因为一己之私,把她带回洛家,他给了他今生能给的所有的爱,所有的包容,所有的一切一切。可是,他的两个女儿,从未在她那里得到过一丝母爱,如今,她害了自己的女儿,装成一副弱者摸样,在金家演戏,在自己的儿子面前演戏。然后博得同情。
洛锦绣根本不能下地。可是她还是挣扎着。
金玉祖无法理解,洛锦绣看自己的眼神,是曾很,是怨恨,是恨,就只是恨。他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闷热了一天的天气在晚上的时候终于有了动静,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接着是倾盆大雨,这个天气,太过应时应景。金家的下人都站在院子里看着,看大少奶奶的娘家人,看着这场闹剧,看着这场近似于悲剧的结局。
“锦绣,你不要走!”金玉祖拉着洛锦绣的衣袖,近似于哀求。他无法让自己的妻子在小产以后,拖着残破的身子出走,落寞地回娘家。他已经失去一次了,他不能让这件事情再像从前那样,再发生一次!
“锦绣,你看着我,是我不好,你不要怪娘,对不起,是我不好······”金玉祖此时就像是一个受伤的孩子,拉着锦绣,不肯放手。
“她是你娘,不是我娘!”洛锦绣在栓子怀里,她狠狠地说出这句话,她不知道,这样对金玉祖来说是不是公平。她与金玉祖之间,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他们之间,不只是爱情,他们之间不只是隐瞒,他们之间不只是夫妻。洛锦绣已经无法面对这个男人,他是自己叫了二十几年娘的那个女人的儿子,那个女人因为自己的儿子,从未爱过自己。她毁了洛家,毁了洛锦绣如今的生活。
“你,是什么意思?”金玉祖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一惊。整个人都愤怒了。
“她,是你的娘,不是我的娘。我说得不够清楚吗?她是你娘,金家的大太太,那个女人,不是你亲娘,这个女人,就是当娘的凤儿,我爹收留了她,未曾和她同过房,未曾碰过她,去给了她全世界的爱,甚至超过了对我们姐妹俩的爱!你明白了吗?金玉祖!所以,她是你娘,不是我娘!”洛锦绣几乎是喊着说出这句话的。
全金家的老小都听着大少奶奶的这些话,鸦雀无声。阮如玉站在远处,她放佛看到了自己,当年的自己,歇斯底里,痛彻心扉,几近绝望。她是报仇了,她报复了金玉祖,她报复了金家老爷,她报复了所有人,可是,她没有觉得自己快乐了,反而,她觉得自己太悲哀了,她和洛锦绣长得那么像,和洛家的太太长得那么像,就像看见了自己,那就是自己的结局,甚至,比他们跟惨!
洛锦绣由于情绪激动,昏死了过去。
洛老爷看着洛太太说:“你愿意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和你的儿子和丈夫在一起。我要带着我的女儿走了。还有,金玉祖,我在家等着,等着你的休书。我的女儿,是不会再回金家的!”说完,带着栓子,连夜消失在这烟雨中。
金玉祖觉得天旋地转,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倒在了他和洛锦绣曾经微笑的很美好的地方,他想伸手抓住洛锦绣,却不过是捕风,不过是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