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条阴仄的小路。灌木丛生。几个壮汉抬着一个箱子鬼鬼祟祟地探路前行。
偶有动物发出的怪叫,让这几个壮汉警觉地停下脚步观察周围的动静。
领头的人步伐飞快,在前方探路,然后跑回来回报。几个壮汉似乎也都听他的差遣。按部就班。
“到了,到了,就是这里。”领头的人兴奋地说。
“快点行动,动作干净利索点,不要留尾巴。”领头的人压低声音说。
几个壮汉放下箱子,拿出身后早就准备好的工具,开始挖坑。
“小点动静,不要让别人看见。你小子,给我精神点!”领头的人呵斥一个壮汉。自己警觉地查看周围的动静。
“好了的话,告诉我一声,我到那边看看。”领头的人离开这几个壮汉。转身朝有些许光亮的地方走去。
那人循着奇异的光芒,朝灌木丛轻手轻脚地走去。他用手轻轻地拨开这些带刺的植物,发现一个满身通透的婴儿在这灌木丛中闪闪发光。开始只是淡淡地微光,如今随着婴儿的情绪,那光更加闪亮。犹如黑夜中一盏明灯。
那人看着奇异,就想抱起这个婴儿,这光亮却忽然消失了。他的眼前,黑漆漆地一片。他小心翼翼地跪在灌木丛中,想摸到那个婴儿的身体。可是,除了扎手的植物,他摸不到任何东西。
亮的,这个婴儿是亮的。就是好兆头。他安慰自己。可能是自己的老婆要生了,送子娘娘给我先兆呢,我的儿子,今后一定是个光芒四射的人物!
他高兴地往回走,借着月光,寻到几个手下的位置。
“挖好了么?”那人问。
没有回答,没有声音。
“这个几个小子,不知道又到哪偷懒去了?”他心里想。
他拿出准备好的油灯,点上,想看一看到底这箱子埋好了没有。这一看不要紧。五个大汉齐刷刷地掉在那个老槐树上,底下挖好的坑,排列着六口上好的棺木,他想埋好的箱子,静静地躺在一边。
五个人,六口棺木?
那人吓得拔腿就跑。甚至他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和空气里血腥的味道。
他一路狂奔,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出这诡异的棺木群。他疯了一样向家跑。
冯家大宅
虽然是三更了,冯家依旧灯火通明。冯家的下人们都在大厅里候着,丝毫不敢怠慢。丫鬟婆子立了一屋子。
冯太太在卧室里的惨叫吓得几个稳婆都乱了阵脚。一波一波的人被冯家的人赶了出来。
一个小厮在门外好奇地探头看着,被管家福叔一巴掌给打了回来。
“你个混小子,看什么看!”福叔呵斥他。
“我姐当初生娃的时候也是这样叫,后来差点疼死了。”小厮口无遮拦地说。
“你给我闭嘴,你个乌鸦嘴!你咒太太死呢么?如果让老爷听到,不把你填坑埋了!”福叔生气地呵斥。要不是看在这孩子是自己的远房侄子的份上,他早把这个没心没肺老惹事的的小子给赶出冯家了。
“福叔,怎么办,再去找郎中啊!太太要不行了!这七小子是怎么办事的?东西他埋了没有!”冯太太的贴身丫鬟翠环从内室里跑出来,焦急地问福叔。
“他还没回来呢,七小子是个谨慎的人,万万不会出问题的。你就放心吧!可是,现在已经没有郎中和稳婆可以请了,全奉天的好郎中和稳婆我都给找来了,还哪有什么郎中?”福叔神色慌张。
“没有也得找,夫人难产,到现在都生不出来。不找郎中想办法,我们都是一个死!”翠环语气严重,吓得福叔小跑着大声喊:“快点,丫鬟婆子小厮们都动起来,满城的给我找,找大夫,找稳婆,只要能让夫人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出来,老爷有重赏!”
冯太太嘶声裂肺的尖叫声仍旧没有停止,大伙一波一波地出去找郎中,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冯老爷甚至动用了军队,满奉天地抓郎中和稳婆。
天刚刚蒙蒙亮,所有的人都回来了,垂头丧气地在院子立着,都低着头,不敢讲话。
“妈了个巴子的,你们一群饭桶,我老来得子,这个臭小子就是不肯出来,让你们找个能接生的你们都找不来,是不是不想活了!”冯老爷一身戎装,佩剑拿在手上,剑已出鞘,暴怒地指着院子里的人。
“我会接生。”福叔的远方侄子傻乎乎地站了出来。吓得福叔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傻小子要干什么?他会接哪门子生,他会接生,他姐姐生孩子的时候,会难产死了?这小子,竟给我天麻烦!
“老爷,不要听他胡说,他脑子有点问题,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会接生?他会接生,他姐姐怎么会死了?”
“谁说俺姐死了?俺姐是差点疼死了。差点。现在四个娃都会满地跑了!都是俺给接生的!”这个傻小子拍着胸脯保证。
“你个混小子!你再胡说!”福叔显然是害怕这小子给他惹麻烦。
“妈了个巴子的,能接生早不说!快点,只要让太太母子平安,我冯建湘就把半个奉天给你,让你横着走!”
这小子也是个愣头青,不管不顾,真就上前准备为冯太太接生。
福叔一把拉住他,狠狠踹了他一脚,“你个现世的东西,想钱想疯了吧!在这说谎骗老爷,你不想活了吧!”
“俺就是会接生,不信俺给你接生一个看看!”这小子还真是一股倔劲,就是不肯让步,福叔的台阶已经铺好给他下,他就是一口咬定,不肯松口。
“阿福,你捣什么乱?让他试试,反正全奉天地郎中稳婆没有一个能看的,死马当活马医了!小子,老子告诉你,儿子我可以不要,但是太太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要了你全家的命,明白了么?”冯老爷把话说明白了。就是想看看这小子是真有本事,还是情急之下骗他的。
“老爷,您就等着大少爷平安出世,母子平安吧!”
众人再也不敢劝阻,这傻小子真就进了卧室。
他把所有的人都支走,一个人留在卧室内,他从褂子内拿出一根银针,毫不犹豫地扎下。紧接着,是两根,三根,他施针的手法娴熟而稳重。此时的他,脸上显露着自信的光芒,和刚才那个傻小子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有节奏地带着产妇呼吸,一下,两下。冯太太居然没有感到疼痛,只是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她跟着这个男人呼吸,再呼吸。
不到半个时辰,一声婴儿的啼哭让整个冯家欢天喜地。
冯老爷冲进卧室,看着还有血迹的儿子,开怀大笑:“妈拉个巴子的,还真是个带把儿的!哈哈哈!你小子,有两下子,还真让你把我儿子给鼓捣出来了!哈哈哈”冯老爷的开心溢于言表。
那傻小子只是傻笑:“我说我能接生,你这回相信了吧?”
“好小子,叫什么名字,以后,你就是我冯家的大恩人!”
“四狗。”
“死狗?这是什么名字?你救活了我的太太和儿子,从此你有姓了,你叫冯降福!你提老天爷给我们老冯家降福了!”
这边,七小子疯了似的跑回冯家,一派欢腾的冯家,也顾不上这个人,只是敲锣打鼓,在冯家大宅门口放起了震天响的鞭炮。街坊邻居还没有睡醒,都被这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给吵醒。
福叔拿着事先准备好的喜糖,站在冯家大宅门口,一路撒过去。街坊四邻都起身,小孩子们也睡眼朦胧地从炕上起来,满街地捡喜糖吃。
“死了,都死了,都死了,嘿嘿,都死了!”七小子跟着冯家的下人,又蹦又跳,嘴里却说着胡话。
没有人理他,只有他一个人,在冯家大喜之日,自说自话。
“死了,都死了,都死了,嘿嘿······”
“妈了个巴子的,他说什么呢?”冯老爷听到七小子的胡言乱语,顿时阴沉了脸。
“死了,嘿嘿,都死了······”七小子不断重复这一句话。
“谁死了!”冯老爷再次呵斥他。
“那女人,装在箱子里,死了,嘿嘿,她为你们准备好了棺材,六口棺材,上好的楠木,你,嘿嘿,你就等着吧,她说,这是留给你的,让我回来告诉你的!”七小子疯疯癫癫地说。
可是冯老爷听到“女人”两个字,顿时整张脸变得惨白,平日的微风霸气没了一半,“拉下去,把他给我拉下去。不要让我再看见他!”
福叔心里明白,他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没有那个女人,少爷是不会来到这个世上的。福叔拉过已经疯了的七小子。不断地哄骗他,给他拿好吃的东西。他才心甘情愿除了冯家大宅。
冯老爷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他叫了一个副官,吩咐了几件事情,请了城西最有名的法师来冯家做法事。他才安心。
天大亮了,昨夜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奉天的人们只记得,那天,冯家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