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此时正走在往边城的路上,玉容获救的地方很巧就在北丰边城不远的一个山村。边城是正对南丰固城的边防重镇。当初为了救赵玄退兵便是直接退进了边城,只是玉容直接去了南丰京城不曾入过边城罢了。
山路近道难行,玉容不知路程到底有多远,顺着小路一路前行,也不敢停下来休息,因为产后没多久,体力有些吃不消,不时冒着虚汗。
春日的风光依旧美丽,不分地域南北东西,玉容却无心欣赏,当恨充斥了心房,眼里便只剩下血光,只有所恨的人消亡才能真正化解这场牵扯不清的仇恨。
当最后一缕霞光快要消失不见时,玉容终于走到了城里。消息不难打听,随便坐到街头的茶棚就能听到议论前方战事的声音,南北丰于半年前就开战了,北丰领军的大将正是赵玄,而南丰的将帅却是候爷楚风,至于战况众说纷纭难断真假。
既然知道了开战的地点,也知道了赵玄和楚风所在地方,就没必要在此浪费时间,玉容没有银子,趁人不备抢了一匹马狂奔而去,毫不理会身后传来的叫嚣怒骂声。听得身后有人追了上来,玉容朝着追来的人劈头就是一鞭没有半丝犹豫和手软。
夜黑风高时玉容奔到北丰大军的营门,被士兵用枪指着厉声喝问“什么人?”玉容此时颇有些疲惫不堪,头发散乱。看着喝问的守营士兵玉容不敢直报名讳,当年候爷布告天下自己是南丰的奸细,若是报了名只怕还没进去就要被万箭穿心。玉容极为有礼的朝那守卫行了一礼道“故人来访,有要事要求见赵玄赵大将军”
听玉容直呼赵玄其名,一时有些迟疑。低声商议了一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玉容略略思索了片刻答道“容玉”。玉容心里并没有把握,赵玄究竟能不能听出来这个名字就是自己,也不敢确保赵玄一定会见自己,只是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不试试总归是不甘心,没有赵玄的助力单凭一已之力想要报仇根本就是妄想。
守营士兵交头接耳了几句,便派了一人前去通报,留下的几个虎视眈眈盯着玉容。
不过一会,去通报的士兵便快速跑了回来“将军有令,请您入营”。
玉容松了口气,对着那士兵有礼的一拱手“还请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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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内灯火点点,赵玄挥退了士兵,上前一把拉住玉容的手激动道“玉容,真的是你”
玉容淡笑“是我”
“你去哪儿啦?我只听说你从候府逃出来了,到处打听不到你的消息。你怎么不早来找我?”赵玄拉过玉容坐到一边的圆凳上,自己也搬过一张挨着坐了下来。两眼紧紧看着玉容仿似看不够似的,这张脸梦里出现过多少回,如今真的出现在了面前却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玉容对那一段过往不想多说,轻轻带过“一言难尽。我听说你在攻城,现下情形如何可方便说?”
赵玄笑笑“有什么不方便的,所有将士都知道,攻了一些日子了,双方各有损伤。固城易守难攻,我便日日挖他城墙,看是他补的快,还是我毁的快?”玉容失笑“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没想到你能想出这主意来。”
“事实上我们北丰厉兵秣马多年,为了这一战不知等了多少年,南丰多年前大败北丰后便安然而卧,朝中人人忙于拍马逢迎殆于军工,加强操练也不过是近两年的事,根本不是我北丰的对手,不过是仗着城高池厚不肯出来硬拼,拿下他不过迟早的事罢了”。赵玄的这番话说的志得意满,显见是深思熟虑早已成竹在胸。他的神色上少了一年前的急燥冒进,多了许多沉稳干练。
想到楚风曾说过要手握兵权尽掌天下,玉容断然道“我想投奔你,你可收留我?”
“你不来我也会去找你,日后我便护你一辈子。”听到玉容的话赵玄显然会错了意,极是兴奋的回应道。
玉容心下一酸,那个曾说要与自己一生不离不弃的人已是阴阳相隔再见无期,赵玄的心意怕是空付了“我是想留在军营上阵杀敌”玉容说的十分坚定。
赵玄不明白是什么事让玉容有如此大的转变,以前的玉容总是尽力避开战场不想多造杀戮,为何如今却要主动上战场陷在刀光剑影之中?“玉容,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玉容眼里闲云迸出仇恨的火光“我要杀南丰候爷楚风报仇”
“你的仇我帮你报,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杀了他。只是战场上刀枪无眼,不如你去我府上暂住,也可以替我多陪陪我娘亲。”赵玄隐隐知道些玉容和楚风之间的过节,对于究竟是何深仇大恨玉容不说,他便不问。
“赵玄,单打独斗我不是楚风的对手,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要将他辛辛苦苦建立的,一点一点毁掉,我要将他拥有的一样一样夺走。这个仇我要亲自来报。”玉容极是坚定的望着赵玄。“况且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不想早点拿下固城打下南丰么?我知道楚风的行事风格,我留下来更能助你一臂之力。”玉容循循诱导着赵玄。
赵玄并非稀罕玉容的助力,却是希望日日能见到玉容。相隔日久不知其踪,才体会到什么是相思刻骨,赵玄沉思良久“好,你留在我身边,不过不许独自行动必遵我的军令。”
“好”玉容答应的很爽快。
玉容被赵玄留在自己的营帐,依旧做着自己的贴身侍卫,总觉得容玉两个字叫不顺口,玉容又不能叫,很是自然的提议道“不如以后我叫你阿容吧。好记又顺口,别人问起来也不容易出错。”玉容的心微微抽搐,那个曾经轻轻在耳边唤着阿容的人已经不在了,谁叫这个称呼又有什么区别。玉容点头“好”
赵玄对着别人介绍玉容时说他是自己的表弟,全名赵容,一朝天子一朝臣,重新编整的三军人员变动甚大,没见过玉容真面目的兵士也不会怀疑阿容就是林玉容。就算有那么几个见过的,只要赵玄和玉容咬死不认谁也不能较真不是。至于营门口那几个听到容玉这个名字的,就更好打发了。这就是身居高位的好处,红的可以说成白的,死的也可以说是活的。
玉容留在赵玄的营帐依旧搭着地铺,尽着一个侍卫的职责。只不过有了赵玄的照顾,再也不用偷偷跑到河里去洗澡,赵玄会命人弄来水,自己出了营帐,让玉容安心洗澡。玉容也没再去问过赵玄当年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洗澡的林子里,事过境迁,多问也是无益。赵玄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当年的那件旧事。
有了安身之地,便是要将荒废近一年的武艺重新练起来,赵玄每当休兵时也都会陪着玉容对练,互相探讨切磋,玉容的武功起源于楚风,以前不愿告诉赵玄根底,如今再无隐瞒,将招式一一演练给赵玄看,让赵玄去破解,他日战场相遇,也好让赵玄多一份胜算。
赵玄毁固城城墙,消耗了双方人力的同时,也折损了北丰的一部分兵力,城上往下射箭纵有盾牌相挡,难免还是有遗漏的,受伤的不在少数。
玉容思索良久,说出一计给赵玄听,赵玄听闻玉容要亲自前去,一开始说什么也不同意,玉容望着赵玄说道“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才有恃无恐,一旦我失手,你必会去救我。北丰军营里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固城内部的情形,只有我去,才有一半的胜算。”赵玄有些冲动“我跟你一起去”,玉容面色平淡如水“你身为主帅,若是被捉了,岂不是不战而败。”玉容又安慰了赵玄一番,将利弊分析了一通,赵玄才算勉强同意了。
营里赵玄亲自去选了一批善于攀爬,身手不错的近二十人,带着玉容和他们一道找到一处半高的岩壁去实练。玉容推开赵玄阻止自己的手,身先士卒第一个甩了勾索用脚登着崖壁快速攀了上去。后面的近二十人见了,有样学样也都十分轻松便攀了岩顶。
订好了计策,赵玄白日依旧命令士兵做着毁人城墙的事情,自己屯兵就守在城外,夜深人静玉容带着这二十人趁着月黑风高,个个一身黑衣打扮,只露出两个眼珠子悄无声息潜到固城的城墙之下,赵玄带着一队人马极是紧张的伏在草丛中远远望着,却是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玉容很清楚固城的防守集中在前部,左右两翼因对阵时极少受到攻击守护略为松懈薄弱。只要能越过这里再翻进城内不被发现,今天的计划就算成功了一半。
看着城墙上隐隐约约的火把,玉容带着人极为小心的绕到一个边角,望着边上最暗的边角将手中的勾索瞄准抛了上去,确认勾索勾牢了墙壁,上面也没有发现的迹象,玉容拉着线索如壁虎般小心的爬了上去,隐在暗处偷偷探头打量了下城上的动静,几个守卫训练有素目不斜视直望着前面黑暗的地方,其身后不停巡视的士兵有两个,交叉着来回巡逻,唯一的视线死角,便是他们在交汇转身的那一刹那。
玉容悄无声息的滑下墙壁,极轻的小声说着上面的情形,虽然手也不断比划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色里却是没有人能看的清。玉容交待清楚,再次小心的攀了上去,趁着两个巡逻士兵交汇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翻过内侧的城墙,用另一个勾索紧紧勾住内墙壁翻身藏了下去,确定没有被发现才悄无声息的滑了下去等着同伴的到来,城池防守大多外紧内松,内部只有城门处会有守卫,只要天公做美行踪小心一点,就算你一直挂在墙上也不一定能发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