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霍恩一心想避开莱茵的故人,但是听到白兰度和雪莱的消息,他还是想去见一面的,当然,只是躲在人群中看上一眼罢了。这群人还在继续议论,霍恩在一旁听着。
“白兰度大法师在哪里?反正我今年到了可以服兵役的年龄,那我就要为大法师战斗!”
“我想应该是在布鲁丁子爵的城主府里。”
“你又错了。咱们的大法师是留宿在大海女神庙。征兵的地点也设在那里,大法师说,这一次举国征兵是应大海女神的召唤,彻底消灭那些挡着我们王国前进的北方佬!”
莱茵信仰唯一神,也就是爱葛丽丝大海女神,在莱茵的神话中,爱葛丽丝女神从大海中来,骑着狮子出现在人间,看到人民生活在苦难之中,出手赶走了恶魔,她离开后将狮子留在莱茵永镇大地。
所以在莱茵王国里,神殿有三千多处,其中以九大神殿最是出名,斯卡布罗作为莱茵北方最大的海港,大海女神庙便矗立在海边,是斯卡布罗最高的建筑,连海军署建立的时候,都刻意比大海女神殿矮了一截。
而海军署在莱茵王国享有极高的地位,海军署的低阶武官,都敢下令打死高阶的文官,所以莱茵的任何官员,在海军部面前都得夹着尾巴做人,只有一类人例外,那就是有着女神的仆人——神殿神职者。
霍恩没有再听他们讲话,换上普通民众的衣服和装束,径直赶去了大海女神殿。
熙熙攘攘的斯卡布罗街市,越往海边走越是繁华,与霍恩原来所住的巡台有天壤之别。他突然感到一股非同寻常的精神波动,他把视线投射到不远处一个黑袍女人身上,这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上显得很精致,但是却没有一丝多余的挂饰,简单,大方,却给人一种寒到骨子里去的疏离感。
霍恩突然想到了小时候那个穿着黑袍的大占星术士,两个人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
那位阿瀚亨亲王,像是站在云端俯视这个世界的人。这个黑袍女人也是一样。
也许只是错觉吧,转瞬间,两人便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挡住了视线,再想见的时候,已经消逝在人海中找不到了。
走着走着,霍恩突然被一个小孩子撞了一下,霍恩扶住他,见是一个十来岁的削瘦孩子,很惶恐不安得对他说着对不起,然后钻到人群中飞跑。霍恩陡然感觉到腰间一轻。他从老杰克那里得来的一大笔金币,都沉甸甸得挂在腰间的钱袋之中,因为没有什么出门在外的经验,露了财让小偷给惦记上了。
霍恩看着在前面飞跑的孩子,嘴里面轻声吟唱了几个音符,然后不紧不慢得向那个孩子走过去。那个孩子走得似乎十分吃力,越走越慢,越走越累,最后甚至佝偻着身子,走没几步便一个跟头摔倒在地上,趴在地上喘着粗气,似乎连站起来都有些困难。
霍恩想到可以见到白兰度和雪莱表姐,心情很好也就没有动怒,人生百态,总有人做偷鸡摸狗的事情,犯不着那么计较,把钱拿回来也就是了。他来到削瘦孩子身前,蹲下从他的手里面将钱袋取了回来,留了三枚铜币给这个孩子,然后扬长而去。
莱茵少有金矿,而且之前被罗兰封锁,所以莱茵货币的金本位极其不稳,货币信用也建立不起来,直到道格拉斯开通了海上贸易之后,这种情况才稍微好转,但是金币仍是极为少见。银币才是市面上流通的大额货币,对于普通人来讲,主流货币是铜币。三枚铜币算得上是一笔不菲的钱财了。
这不过只是一个“落尘术”的小魔法罢了,在海船上,他曾经为老杰克施展过一次。
这时,他感觉到有一双目光在看着自己,举头之际,又看到了那个刚才消失在人海中的黑袍女人,她向这边望了望,然后点点头,自顾着离开了,同样是转瞬间,又消失了人影。
大海女神广场,因为白兰度大法师的到来,无数的人慕名而至,偌大的大海女神广场,显得拥护异常。
斯卡布罗的城主布鲁丁子爵安排了大批的卫兵维持广场的秩序,但是场面依旧有些失控,莱茵人原本就是好勇斗狠,这些卫兵并不能很好得威慑住激动的民众。
四十多岁的布鲁丁子爵,正是男人最年富力强的年纪,但是今天他却卑微得住在广场大海女神像下,在那队衣着光鲜,威武昂扬的圣殿骑士面前,他显得是那么的卑微。
虽然他只是一名子爵,但是莱茵王室一向极少封贵族,所以爵位很少,子爵已经是能够伴王驾的高级贵族了,但是无论如何,面对大海女神庙的使者和魔法师,他都没有骄傲的资本。
位于大海女神广场的正中央,美丽而庄端的大海女神像如擎天支柱一般耸立,白兰度这十年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甚至显得更加年轻了,他总是一袭白如雪的法师袍,走到哪里都是风度翩翩的模样。
而白兰度身边则站着好几个市政厅的官员,无一例外,都是一副恭敬有加的模样,唯一显得放肆的,便是白兰度手边的一个少女,雪莱。印象早已经模糊不清了,但霍恩能猜出来。
斯卡布罗属于莱茵北地的洛特丹行省,是道格拉斯大公爵的封地,雪莱是道格拉斯的孙女,按照莱茵的习俗,她出来征兵倒也合情合理。莱茵人向来崇拜那些有着辉煌光环的大贵族,领主家族的成员亲自出来征兵,这是传统。
霍恩就站在人群中注视着白兰度大叔和雪莱表姐,却不能过去相认。
时间过了很久,大概到了下午的时候,白兰度和雪莱消失在大海女神广场,霍恩心里面百感交集。他不自禁得回想起了十多年前,伊利丹大叔带着自己和死去的母亲,一路逃到斯卡布罗,自己和伊利丹大叔跟着黑龙号去了龙岛,而母亲安娜则葬入了大海。
在那一刻,就意味着莱茵的故人,将与他再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二十岁不到的霍恩,还只是一个半大少年,心里面对亲情的渴望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看到白兰度和雪莱消失不见,心里面顿时空落落的,好像有些东西已经失去,再也抓不住了。
失魂落魄来到海边,又是一年秋风起,熟悉的干草气息,熟悉的野花芬芳,熟悉的大海惊涛,让霍恩心定神宁。
而不知过了多久,霍恩突然听到浅浅的马蹄声从林海的那边传来,不由有些好奇。这里并不是海港,而是一个无名的海湾,一般不会有人出现在这里。在莱茵王国,能骑马的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
正这么想着,两个白影在树林那边若影若现。
是白兰度和雪莱。
霍恩躲闪不及,就与两人悴然相见。霍恩装作陌生人一般往回走,从他们两人身边经过的时候,还挂着笑容对雪莱微微颔首,看到白兰度盯着自己看,怕他认出自己来,忙些快步走进了林海。
斯卡布罗的森林边上,因为船厂的需要,这里有很多伐木工人,霍恩有些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内心有些贪婪得想再看到白兰度和雪莱。当他看到伐木工人里,有一个老人带着六七岁的小孙子,心中一动,从树林里摘了一束野花,用一枚狮头金币哄着老人的小孙子将野花送给雪莱。
一枚莱茵的狮头金币,足够霍恩好吃好喝一年了,但是现在他却丝毫没有觉得心疼。倒不是他故作大方,而是他浑然没有意识到,满脑子都是白兰度大叔和雪莱表姐的影子。
虽然莱茵人远远没有遥远的歌特人那么浪漫,但是这些情调也是很流行的,伐木的老人只当霍恩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羞涩少年,颤抖着手接过一枚狮头金币后,很友好得将身边的朗姆酒替给霍恩,说道:“小伙子,喝点酒壮壮胆。”
看着老人泛黄的牙齿,霍恩也没有觉得这酒不干净,他想到了在龙岛的时候,想跟艾伦诉衷肠,老杰克也是这么鼓动他,想到这里心情不免就阴郁起来,接过朗姆酒喝了两口,抹了一把嘴的时候,才发现胡渣子已经有些刺手。
想想也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沧桑,洒然笑了一下,将朗姆酒还给老人,大步流星得走开。
“嗨,霍恩是你吗?”雪莱一手拿着野花,一手拉着那个小孩儿,嗒嗒儿得向边跑,老远就大喊了起来。
霍恩心头一慌,忙些加快了步伐,当作没有听见,雪莱在后面急着追赶,一会儿霍恩便很丢脸得被追上了,他实在想不明白,看上去纤纤一握的小表姐,跑起来怎么跟兔子一般快。
“表姐。”
既然被追上了,霍恩也就不再想着躲开了,但是想到以前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看她,雪莱的脸不知是跑累着了,还是不好意思,也红扑扑的。在莱茵王城里,总有人拿小时候的那件事情来逗她,现在见到霍恩,也觉得十分尴尬。
霍恩不善于人情世故,而雪莱却一直生活在莱茵王城的贵族圈子里,所以还是她先打破了尴尬,将手里面因为追赶而损坏的野花在霍恩眼前晃了晃,道:“你看,花都掉了!”
霍恩不好意思得笑了一下,张开双臂轻声吟唱了几个音符,几片风刃在周围旋开,片刻之间便又有几朵野花在风系魔法的收割下,飞到霍恩的手里。最基础的“冰箭”、“火球”、“风刃”、“电弧”等等,霍恩都是可以随意施展的。
霍恩拿着野花,单手搭在胸前,装模作样得行了一个骑士礼,笑嘻嘻将花递过去。
“哼,有什么稀奇的,我也会。”雪莱见霍恩施展一个风系的初阶魔法,兴奋得接过野花,又道:“走了这么多年,你竟然也学会了魔法!哼,你和我老师一样,就会哄女孩子。”
霍恩知道她在介意小时候的糊涂事,心虚之下眼神有些飘乎。雪莱说到这里的时候,自己先脸红了一下,然后转过身跳着脚,挥着手里面的野花,大喊道:“老师,真的是他!”
【喜欢本书的朋友请收藏,小非也知道这是一部任性的小说,不合某点的主流,但是写了这么几年,总得任性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