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西西大踏步走上前,蹲下来伸手去探那汉子鼻息。唐七公子在旁,忙说道:“不要碰他,可能有毒。”说着,抢上几步,挡开了胡西西的手,由他戴上鹿皮手套,检查那汉子死因。唐门以毒闻名,遇事向来小心谨慎,从不麻痹大意,虽然平时显得琐碎,却也是他们的一大优点,只因下毒的方法,千奇百怪,有些手段极匪夷所思,稍有大意,行家里手也会上当,就此送了性命的大有人在。所以唐七公子再怎么熟悉毒经,行事上却一丝不苟,从不疏忽。
翻了一阵后,程青衣问:“怎么样?”唐七公子抬起身,摇了摇头,“不是中毒。”程青衣再问:“可有伤痕?”唐七回道:“没有。”胡西西在一边笑嘻嘻说道:“那他怎么死的?突发毛病?”他这么说话,在旁人看来,似乎有讥笑之意,唐七公子却知道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脸上差不多都是这模样,也不在意,说道:“可能是内伤。”程青衣微微皱眉,说:“剖开他肚子。”话音刚落,旁边胡西西探手怀内,摸出把匕首,在屋内阴暗的光线下,冷森森闪着寒光。
水镜见了右手合什,念了声佛。赵四则以手遮眼,说道:“慢着些,怎么男人们都是这样,喜欢把什么事都搞得血淋淋的。”胡西西笑着,说:“四小姐这样说了,我保证做快点,流血少一点。”说完,一刀下去,已连衣带皮一起剖开,手法极快,果然没出多少血。
胡西西用刀翻检腹内,说道:“内脏完好,并无伤痕。”
水镜微合双目,淡淡问了句,“外面还有一人,也是这样死的么?”程青衣听了道:“小七,你去看看。”唐七公子应了声,迈步出了内间。环视一望,青衣门属下围坐四周,虽知有变,却处变不惊,仍守着各自座位,前后门,楼上楼下,窗口过道,尽在控制之中。而店内右侧一个座位前,一条大汉俯在桌上,动也不动。旁边立着三人,一人是青衣门的,另二人是店老板王二和一名伙计。王二面色阴沉,那伙计则满面惶恐,看见唐七过来,王二便迎上前几步,勉强笑着招呼:“唐公子,你来看看,这位不知生了什么急病,忽然死了。”唐七公子上前,伸手将那汉子的身子从桌上拉起,平放到地上,象先前那死人一样,里外检视,却也并无伤痕。于是站起来,向内叫道:“和刚才的兄弟相同,身上什么伤也没有,死因不明。”
屋内人都听见了,程青衣目光一转:“如果只有一人生病,倒还可信,二人?”说着,微微摇头,“怎会没有任何死因可查?”赵四盈盈的大眼睛扑闪了下,似是想到了什么,却不便说,先向水镜发问:“水镜大师见识多广,可知他们为何物所伤?”
水镜略微沉思,说道:“伤人于无形,这等事我并无所闻。”丁坚脸色发白,道:“难道……是有鬼?”宁采臣嘴角微翘,颇感好笑:“此地又不是兰若寺院!”丁坚想想也是,不由面红过耳。
赵四微偏了个头,寻思了下,说:“我到是想起了……”说着转身走向外间,脚步细碎,瞬息已到了唐七公子身旁,程青衣水镜等人跟着过来,围着赵四,看着她蹲下去,手指灵巧的跳动,寒光闪烁间,“咝”的一声轻响,整整齐齐,将那具尸体的脑盖分开,从里面冒出股气体,弥漫开来,顿时屋子内臭不可闻。赵四皱眉,从怀内取出方罗帕捂住了嘴鼻,宁采臣则向后微缩,十方以手扇鼻,大声叫道:“好臭!好臭!”胡西西心下诧异,脸上却不露出来,还是笑着,打了个哈哈,说:“这人脑子莫非坏了?”赵四低声说:“正是,你们看。”说完,以手指着死人颅内,让众人观察剖开的脑部。
边上的人都低首瞧了,却见呈现在人眼前的,是一个空空如也的脑袋,里面的脑浆不见了。诸人吃惊中,赵四手中银光又一现,这次看清是把极小巧精致的刀,夹于指间。刀尖探处,“嗡”的一声,有一物从头颅内飞起,这物件一出来,便立即遭到赵四的防备提醒:“大家小心!是食尸脑虫!”说着,人已立起,刀光烁烁,直指空中的一样东西。
宁采臣凝目望去,那物事紫黑颜色,细细长长,有着薄薄的双翼,尖尖的吸嘴,悬浮空中,就好象只大蚊子。程青衣盯着看了看,面色凝重,问:“这莫非是苗疆的蛊?”水镜枯黄的面上稍稍动容,摇了摇首说:“这个比蛊还要厉害,这是楼兰蝶门的尸虫。”宁采臣瞪大眼:“尸虫!这是楼兰的尸虫!”赵四点头道:“不错,此物罕闻罕有,水镜大师原来也知道。只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程青衣嘴唇微动,还未发话,那只停在半空的尸虫忽然飞下,虽是细细小小的身子,却天生让人有种惧怕,众人心头都是一跳,待要防范,赵四指刀电光石火般闪过,“吃”的一下,将那只尸虫切断,从空中分成二半落地。掉到地上后,扭曲了几下,便即静止。
胡西西看了问:“这东西怎么钻到人脑子里的?”
程青衣沉声说道:“我也正想知道,这虫子的来历,四小姐可知?”
赵四脸上沉静似水,说:“问的好,这尸虫绝少有人见识,此物藏于水内,见风而化,喜食尸脑。但活人的脑子,却是不吃的,除非有人以药引控制,这才会伤人。只是这控虫之术,只有楼兰蝶门会施。”说着,向青衣门下属看了看,“你们一路上,可遇上了什么奇怪的人或事?”
青衣门下众人面面相觑,却不说话。唐七公子疑惑了,说:“于路并没有碰上什么啊?”程青衣眉头竖起,“这尸虫不会无缘无故找上我们,你们再想想!”胡西西咳嗽了下,思索着说:“这路上……”话未完,外面有人打门,风雨中“嘭嘭嘭”声音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