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倩转过头,瞪着元真,“你已经毁了我的家,现在又想毁了哥哥么?”瞪视中,元真手上的黑线如遇无形的阻碍,不但不能接近,反而在慢慢退缩。
元真吃力的抵挡着,“小倩,别倔了,你再不跟了我去,等到那个时候,就什么都完了!”说到这里,远处又是一声巨响,震荡着屋宇,屋内破败的摆设随着发出咯咯的响声,墙壁则在慢慢开裂崩溃,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是什么造成的?宁采臣不知道,只是觉得恐慌,他放开了聂小倩的身子,“这是什么?”他问。借着这个由头,他扯开了自己对聂小倩的奇怪情素,也不敢抱久了,再亲密下去,就不光是脸红了。
聂小倩却不依,拉住了他的手,又把自己的细腰交到了他臂弯内,“哥哥,抱着我吧,我害怕!”她藏似的将脸蛋儿贴进了他的胸膛,在显得楚楚可怜的同时,手指轻弹,把什么东西射了出去,打在了黑线虫子的顶端,顿时一条粗黑的虫臂炸了开来,沿着直线,一路雪花似的爆裂。
元真脸色大变,急忙收手,饶是如此,手上的虫还是掉了一地,连手上一只袖子也炸飞了,露出手上惨白的皮肤。元真受损,倒退几步,退回门口,在天际暗黑的颜色中,说道:“小倩,你真要铁了心留在这儿么?”
宁采臣却松了口气,瞧这情形,元真竟已不是聂小倩的对手了,这一来那些黑线雨虫便不能为害,也不必怕了,遂道:“元老师,你还是快离开吧,免得难看。”虽然不知聂小倩是怎么在短短几日中提升的本领,但只要能胜过元真,便就是好的。
元真靠在门边,嘿嘿笑了笑,“呆书生,你以为她真胜过了我么?这只是因为,她在梦里,那个东西又帮了她,所以才会这么强。不过,她若还不走,等那东西来了,谁也走不了,到那时,你只怕就会后悔,还不放开了她!”说完,他一声断喝,突然发难,将整个身子打横一转,带着漫天虫影,旋了过来,直奔聂小倩。
宁采臣啊哟一声,想要以身抵挡,却发现元真裹在虫团之中,只是在他们身周打转,转的滴溜溜圆,也不能靠近分毫,倒把自家身上的黑线虫转的好象发了热,腾腾的冒着蒸汽,并不断有虫子掉落下来,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地。
元真快速转了几圈,忽地弹开,向外投射,嘴内叫道:“罢了,罢了!小倩,你要一意孤行,爷爷却不能相陪了。”一边叫一边飞速远离,“傻子书生,你便陪着她,一起做鬼吧!”
宁采臣刚要问他为什么,元真已去的远了,没来得及问,只能望着他远去的方向,目送着他离开。一头望一头骇然,只因那屋子外面,已黑的犹如夜晚,再加上隐隐的轰鸣,这个梦还没有醒,就已变得暗无天日,恐怖的气息沿着村前道路,在步步逼近。想到元真说的东西,心下一紧: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竟让楼兰的虫师都害怕的落荒而逃。再联想方才的巨响,这颗心渐渐跳动剧烈,怀了聂小倩,便也想走路,“小倩,我们离开这儿吧。”
聂小倩搂着宁采臣的脖子,睁大了眼睛,“哥哥,别走,这会子已出不去了,哥哥就留下来吧。”又轻轻道:“现在出去,会碰上那物事……”她说了一半,又停下了,没有说完。
宁采臣急了,拉着她的手儿,问:“那是什么东西?你这么怕它,是一种虫么?”
聂小倩欲言又止,“哥哥,别问了,我不好说它的名字,说了的话,它就会进入这里。”
“这屋子可以挡么?”宁采臣瞧着眼前摇摇欲坠的破房,不无怛心,“这房子是用灵虫建的吧?这么破怎么抵御?啊,这是你的梦境,外面的想要破坏,怕是不容易吧。”宁采臣记起来了,自己是在小倩的梦内,小倩的梦是由小倩掌握,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外边如果不唤醒她,她在梦里就是无敌的。寻思到此,方放松了些,紧接着又是一紧:她要是在梦内不醒,自己岂不是要跟着她一起睡!若是这般,他和她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出了梦境?难道要睡一辈子么?
聂小倩似乎猜出了宁采臣的心思,揽着他的脖子,说:“哥哥,就这样陪我吧,好不好?”
宁采臣额上冒汗,刚想说话,屋外又是一声巨响,这次声音更近了,震荡的屋子七弯八拐的,让他怛心不已,这是什么东西?打雷不象打雷,敲钟不是敲钟……咦,敲钟?为什么自己会想到钟声?宁采臣想着,仔细听去,却听到了一丝暗哑之音,才要分辩,耳朵被聂小倩蒙住了,“哥哥,别听!”才捂住了,宁采臣便想起了,那丝夹杂的暗哑代表着什么,那分明是一个铃铛,发出的声响。他顿时身子僵了,铃音!这是铃音!这竟然是那见鬼的铃音!在黑暗之中,宁采臣胆寒十分,他是再不想碰上那个鬼的,那个瞳中鬼目,难道会再次出现?仿佛要印证他的猜测,门外有人沙哑的笑着,“呆书生,你这会再逃不过了,你还抱着她不放,当真不要命了!”听那声音,竟是去而复返的楼兰虫师元真。
宁采臣吃了一惊,“元真,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为什么要回来?”
元真收了笑,说道:“哼,呆书生,你以为我想回来么?这丫头做的好事,害我也出不去了!”
宁采臣哦了一声,问:“外面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刚才他没来得及问,乘着这功夫,他要先搞清楚了外面的物事。
“唉,这东西是地狱逃出来的魔鬼,是黑暗的东西,一个凶灵。”元真瞧着他,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到屋里后,站到了西边的角落,竟是不敢靠聂小倩太近。而在他身上,原本缠遍的黑线雨虫,这会子收的干干净净,至少在外表上再看不出来。
宁采臣侧耳静听,“是鬼么?元老师,你是指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