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一叶背后觉出了宁采臣的僵硬,心中也恼了,“采臣,你让我怎么承认?我不记得的事,非要说有,这不是冤屈人么?”
宁采臣冷冷道:“你也知道冤枉人不好,那你为什么要冤枉小倩呢?”
知秋一叶摇了摇头,对宁采臣的执着深感无可奈何,“采臣,好了,我不说是聂小倩了。现在只问你,你有没有听到是我叫的,让你们扔了火把?”
宁采臣想了想,说:“记不清了。”
十方靠着他们,脸上显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其实我也记不太真,道长和公子莫要为这事,伤了和气。”
知秋一叶平下怒气,顿觉心事重重,“事情越发离奇了,如果不是我说的,又是谁说的?这才多久的事,为什么我们脑子中会没有印象?”
宁采臣也觉不对,想了又想,说:“谁喊的先不去管他,重要的是,为什么他要我们扔下火把?”
知秋一叶被这一语提醒,点首说道:“不错,采臣,你说到点子上了,不管是谁喊的话,他的意思都是让我们弃了火把,那么,这些火把,一定有他的不想要的理由。”
十方叫道:“他是不是怕火?”
宁采臣道:“我想,他应当是怕火吧。正确来说,是怕光。这一点到是很合鬼的性质,知秋,你说是不是?”一面问一面不等回答,又道:“无论有没有鬼,我们从小听到的鬼故事,都发生在夜晚,看来黑暗是鬼出没的时间和地点。”
知秋一叶扫视着楼梯,另一手上伸,将那根熄灭的火把凑到了宁采臣的那根火把上,一面点着一面说:“采臣,你说的很对,但并不是全部的鬼都是这样的。黑暗自然是鬼的好去处,但是也有白日撞鬼的,相对来说,不怕光的鬼,更要难应付。不过,此处的鬼,应该是怕光的,否则不会对火把下这种黑手。”说着,他顿了顿,“采臣,你不是不相信鬼么?怎么也说起了鬼了。”
宁采臣道:“我不是不信这儿有鬼,只是不信聂小倩是鬼。另外,我虽说了有鬼,也只是可能,毕竟有没有,我们还没有遇见,那个梦的主人,到现在还没有出来,他为什么还藏着?”
知秋一叶环视着四周,指挥排列的道符,在一个个楼梯之间,以光束照射着,“他藏着,是因为在暗处对他有利,我们在明处,需要防范他的各种手段,无形中便弱了三分。这也许也是他为什么要先对付火把的理由。不过,我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他要是怕光,就太容易对付了。”
宁采臣道:“那他为什么要弄熄火把?他肯定是怕光!”
知秋一叶沉思着,说:“不会的。他要是怕光,方才我的道符,就不会破灭了。而现在的般若波若密光束,也不会照不到他。”
宁采臣瞧了瞧知秋一叶的道符,“啊,有这些道符在,便就有光,这么说来,他弄熄火把,是没用的了。”
知秋一叶又转了转身前的道符,“这些是道家无明之火,虽然可以发光,但这些光的来源,还是要借用自然,我们手上要是没有火源,我的符便生不出光束。”
宁采臣低了低头,“火源,是指火把么?这么一说,这些火把还是有用的,所以他要弄熄了它。”
知秋一叶微微摇头,“火源并不是就指一个,火把是一个,大理石的反光也是一个,我身上带的火折子更是一个……另外,火源也潜藏在空气内,所以他要是想让我的道符失效,是不可能的。”指着四周,“这里其实处处有着火源,甚至我们身上,还有人偶们身上,也藏着火的因素。火,是自然界五大元素之一,便是神仙,也不能隔绝了火源。”
宁采臣懂了,微微点头,“我知道了,怪不得我看过的道家书内,处处提着生机。原来就是指金木火水土,这五个东西,是我们生活中从来不缺的。是不是这样?”
知秋一叶赞赏道:“采臣,你举一反三,极有慧根,要是让我师父遇见了,肯定会收你做弟子,比收我好多了。我这人笨,又不喜读书,道家的书籍,向来看的少。”一边说一边又道:“七宝斋的藏书真多,连道家书都有,你看的那些,一定是珍品。”
宁采臣轻笑一声,“道长过奖了,我这可是贪多嚼不烂,说起来是博古通今的,内里其实不精。”谦虚了几句,转回话题,“知秋,你说起道符,我到想起来了,刚才有一阵子,你的道符被灭,这是怎么回事?是失效么?”
知秋一叶沉默了一阵,方道:“这不是失效,是我的法术为对方所破,此人的灵力极高,也许高过了我。但真要是这样,那么我的道术就克制不了他,等于失效。不过,这不是元素没有了的缘故,是我输了的缘故。”
十方后背微抖,害怕道:“道长,要是连你也克制不了他,那这个鬼不是没对手了?还怎么捉?”
“没这么容易,他虽破了我一招,我可还没有认输,茅山数百年的威名,岂是一朝能破的。”知秋一叶眉一扬,豪气满面。
宁采臣抬了抬头,忽道:“知秋,你的火把,为什么还没有点燃?”
知秋一叶闻听,抬首急忙看了看,自家手上的火把,在宁采臣那根火把上点了甚久,竟是生不出火来,这一惊非同小可,脱口说道:“不妙!”
十方啊哟了一声,问:“怎么了?”
知秋一叶肩膀猛抬,将手上的火把扔了出去,“这不是我的火把了,这是他的!”说话间,那火把才抛到半空,竟停滞不前,挂在了空中,就象是有一只无形之手,拿住了一样。
知秋一叶神色大变,十指挑动,身前的道符悠地腾空,转了一转,却将光束打到了他们身上。这一瞬间,三个人的背上,都是出了一身冷汗,手脚四肢躯体,都生硬了起来,如同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们。
知秋一叶斜眼侧视,咬牙说道:“小心,他就在我们中间!”边说边心下懊悔,自己真是大意,已经知道火把上有鬼了,却还不知不觉的,这份迟钝,岂是茅山派的作风?这要是摆在师父眼内,骂都要骂死了,竟如此马虎,对方明明借用了火把,逼到了眼皮底下,方才发觉,这要不是宁采臣提醒,再晚得一步,便就送了性命。思之骇然,后怕十分。
而在道符的光束之下,知秋一叶总算看清楚了些,三个人的胸前背后,隐约缠绕着黑烟般的影子。那些黑烟一丝丝淡淡的,并不浓厚,无疑是火把熄灭后产生的烟雾,这烟雾在他久点不燃下,越积越多,这才给了对方一个机会,借着那烟,偷偷移了过来,扑到了他们中间,缠住了三个人。也就是说,他控制了烟雾,在这个梦中,这些烟竟成了人偶的线,来达到控制他们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