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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还债

古代娱乐项目不多,赌博却是喜闻乐见。

这年代赌博并非犯法,赌坊能正大光明开在闹市,民众乐于散工时赌两手,体会得失间刺激。赌博方式也有多种,除了掷骰子牌九,还有五花八门如五木戏、叶子戏等蹊跷项目,大抵在木牌刻一些符号,翻开后以花巧取胜。

陈逸身后跟着李琦,二人在赌坊里上下转一圈,可惜没扑克牌,就没百家乐二十一点等能耍上小手段的项目,被陈逸所熟悉的只剩掷骰一种。

一共三颗骰子,十点或以下是小,十一点或以上是大,三颗相同是“围”,俗称豹子,通杀。买大小赔率一赔一点八,买豹子的赔率一赔三十,尽管豹子赔率高,却少有人押,毕竟只三十六分之一胜率。骰子和骰盅都属庄家,陈逸做不得手脚,盲目下注很可能赔得干净。

不过也并非无规律可循,陈逸特别留意周围人神态举止,从心理学的角度去分析。但凡压大小一边的筹码远大于另一边,人群会有个人给赌官打眼色,掷的结果往往庄家获胜。而两边筹码都很多,掷出结果又是豹子,通杀。骰子被做过手脚。再仔细观察一会,每次庄家要耍诈时总会提前在桌子上碰下骰子,虽快,陈逸还是留意到但凡碰过桌子,当时朝上的面是什么,投出的结果就是什么。骰子灌了铅或水银,碰桌子时铅或水银流到下面,一面重一面轻,下重上轻。

看懂了期间的诀窍,陈逸脸上露出笑容,身后的李琦却一脸大汗四下张望:“少爷,我们还是走吧。”

陈逸一连几把仍未下注,他在等一个机会,就是庄家玩赖投豹子,赢一把马上遁走,防止被赌坊的人拦路堵截。为怕被何胖子的人盯上,宜早不宜迟。

正巧庄家这局看到桌面上赌注不小,想再来一把豹子通杀,陈逸眼睛极快,一眼逮着庄家碰桌的三个朝上面是三个四,陈逸早就呆在“围”的旁边,在庄家喊出“买定离手”一瞬,将手中的纸团落在押豹子位置上,庄家一时惊诧,手却将骰盅打开了。

果真三个四,豹子。

“赢了!赢了!”陈逸装作是捡了宝,兴奋大喊。欢呼雀跃之色,惹得很多人往这面聚拢。

庄家一时大意,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等打开纸团看到上面的字,脸都绿了。

“二十千钱,老兄你发大财了!”旁边有人看到关子票的字,惊叹。

“运气好,运气好而已。”陈逸笑呵呵,眼睛却直往赌官脸上瞟,“赢钱请大家喝茶。”

要靠舆论的力量令赌坊不至赖账,赌官一时慌乱,紧忙找管事商议,管事是个五十岁上下精明中年人,走上前作揖一笑:“以为是谁,原来是阮家公子,阮公子平日喜欢牌九,何时对骰子感兴趣?”

“把店卖了,输的只剩这些钱,搏一搏,没想到赢了,老先生,赌坊不会赖账吧?”

管事脸色立变,这么多双眼睛望着,陈逸虽然投机,但也算赢的正大光明。说赖账,谁还肯来赌。

“自不会赖账,来人,把阮公子赢的钱兑成银子拿来,赌坊赢得起也输得起。”

陈逸心中冷笑,这管事算人精,估计早就吩咐好人路上抢钱。

……………………

李琦抱着个匣子,里面装着一千二百两“银关”及散碎银子。

关子是南宋绍兴年间发行的纸币,分铜钱关子和银关。陈逸送怀里拿出百余个铜钱给众看客分了,二人行在路上,身后身旁明显有一群人紧跟。

“少爷,怎么办?”李琦也发现了一脸凶恶的两伙人,抱着木匣子的胳膊在抖。头上冷汗涔涔。

陈逸却一脸镇定道:“继续走,往何胖子的府宅那边走!”

陈逸说完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把李琦吓了一跳。陈逸狞笑着攥紧匕首,在手腕上一抹,鲜血直流。

“少爷,您这是做什么?”

陈逸不答,转而一脸峥嵘环顾四周,那些原本作势要扑上前的人见陈逸匕首上血迹避退几步。

这招总算是起到一定震慑作用。非长远之计。

“听说他上次打趴何金官五六号人,这是往何府方向走,紧盯防他逃走,有何金官人接应再下手!”

陈逸和李琦在前面走着,后面跟着十来号人,过往路人见到这仗势纷纷避退,以为要殴斗。到何府门前,何胖子带了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家奴走出府来,见到陈逸手上拿着匕首,气势登时矮了一大截。

“姓阮的……你来这里作……作甚?”

何府门前聚拢不少观热闹之人,一脸坚毅之色的陈逸和吓得近乎软瘫的李琦被围在中间空地。

“还能做什么,自然来还债了!”

陈逸把盛钱的木匣子拿过来,从中拿出二百两的银关子,笑道:“这是一千两银子,想让周围的父老乡亲做个见证,还钱,顺便将欠单还我。”

“你……你妄想!”何金张牙舞爪吼道。

何金早就收到赌坊那边传来的消息,知道他这一千两银子是从赌坊赢来,早晚要被抢回去,银子多少他也不在乎,他要的是陈逸的店铺还有那两个美女。

围观人越来越多。

陈逸转过身朗声道:“众位乡亲评评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在下上门还债,这位姓何的胖子居然不收,你们说有没有这个理?”

“没理!”

喊的人越来越多。

被这么多人围观,赌坊和何金的人本不敢造次,何金却已联络官府之人,毫无忌惮,一挥手,人便扑了上来。陈逸早就料到他有这手,回头被何胖子抢了钱说不定还能诬他个滋事扰民罪状,挨板子吃牢饭。官字两个口,有理说不清。

陈逸冷笑,当下一扬手,“哗”几十两的碎银子就这么被他抛向空中。

“有银子,抢银子啦!”

这一来何府门前登时失控,人们纷纷去接银子,接不到的便俯身去捡,乱糟糟一团陈逸又躲在人群中央,何府与赌坊的人推囊了半天也靠近不得。

而陈逸却一直盯着不远处嚣张跋扈的何胖子,一手抱着木匣,一手提着匕首“噔!噔!”扑了上去。

“杀人啦!有人持刀行凶啦!”

何金杀猪般大喊,转身便逃,这一喊却把所有人的目光聚拢过去。只见陈逸从后面挟住何金脖颈,手里哪里还是刀,只是他随手从地上捡起的纸扇。只顾得逃的何金还懵然未知。

“何兄何必如此惊惶,小弟不过来还钱,顺便送把扇子给你。”

何金拧过身,陈逸笑盈盈手上拿着把扇子递过来,而在另只手抱着木匣子下面,匕首明晃晃刺眼。被木匣子挡着其他人看不到。两人这么相视而立,陈逸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意味。就好像他敢说一句不接受,那匕首立马会捅上来。

旁边何府的家仆倒有些惊奇,这何老爷并未被挟持,为何一头冷汗身子打摆?要是他说一句“拿下这小子”,肯定有人扑上去,可何金望着那匕首,想起前日陈逸以一敌六的神勇,早就望了身旁还有帮手。

“我……我接受……”

何金被逼无奈,当着众多百姓,接过木匣,连点都不点,把怀里的欠单交给陈逸。陈逸拿到欠单百感交集,终于不用再躲躲闪闪,当下将众多欠单撕毁。身子轻松,此时,官府的人护送着一顶轿子停下。

何金见到官府的人像是看到救星,兴奋奔过去:“官爷,这里有个来闹事的,快将他抓起来。”

虽然被他毁了欠单,但要定他滋扰之罪不难。

轿子里却走下个纤纤玉影,乍一见陈逸有些意外,正是昨日交给他关子票的那名女子,蝶夫人的心腹。

“林管家?”何金见到女子大感意外。

林管家虽称不上绝色,也非二八芳华青春少艾的年龄,却有种成熟女人的魅力,尤其是细腰如随风摆柳,婀娜非常。林管家脸上微微一笑:“这位阮公子是我家夫人朋友,何官人不妨卖与我家夫人面子,莫再为难。”

不仅让围观的人意外,连陈逸都觉诧异,没曾料到蝶夫人会派人来给他解围。

“这个……”何金当下踌躇,花费好大的力气骗得阮宁输光家产,然后得到赌债欠单,就要能得到阮家店铺和那两个令他茶饭不思的美女之时,一向不问世事的蝶夫人却横杀出来。

“要是不同意呢?”何金道。

林管家冷笑:“得罪阮公子,不仅等同得罪我家夫人,还得罪了曹将军,不瞒你说,这位阮公子,便是给我家夫人和曹将军唱戏的那位公子!”

一片大哗。几日前的《赵贞女》和昨日的《霸王别姬》已经引起全城轰动,周围县府的人也有的闻讯赶来,可以在今日《霸王别姬》演出结束后买票到汉一楼看上一场。听闻那唱戏的是个清高的公子,想不到竟会是一向浪荡的阮家大少。

“罢了!罢了!”何金也知道开罪不起蝶夫人和曹将军,无奈回门而去。赌坊的人原本打算讨不回钱也能痛打阮宁一顿,如今知道他有后台也为难不得。

围观之人散去。

陈逸想走上前感谢一番,那林管家却似乎并不对他友好,见他走过来反而快速上了轿子,在官差护送下离去,让作揖俯身在那的陈逸半天没理解过来何时得罪了她。

女人心海底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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