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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秒杀-计划(上)

此时已经到了下半夜,斜阳镇一片寂静,铁匠师傅也已经关上门到后面去睡觉了,街头巷尾瞧不见一个人影,偶尔传来一声犬吠或者猫叫,只有一轮孤傲的明月高挂天际,与镇子里稀稀落落的几盏昏黄的夜灯交相辉映。

带着初步修复的二星黑铁长剑,一行人便回到客栈休息。他们在客栈里有两间房,各有一张大床,此时却是不太好分配。

先不说高忍和华姬丽的关系还未向高翰德透露,就算这不是个问题,他们两人也还没到那种同床共枕的程度,说到底不过是两个少男少女的懵懂初恋,在淳朴的高家庄里,根本连手都没牵过,更遑论进一步的亲密接触。

考虑到女孩昨晚是趴在床沿将就了一夜,两个少年一致同意让她独占一间房。至于邋遢的醉鬼剑圣谢大叔,本该也独占一间的,但是他们实在没有那么多的预算来维持这么多的开销,而对于中年人本人来说,有酒喝远比有张床来得重要,很干脆地就同意了两个年轻人挤一挤,甚至露宿街头都没有关系,反正现在还是夏天。

尽管客栈的大床还是能够挤下三个人的,但是高忍实在不习惯和两个大男人同床共枕,便借口自己昨天睡太久了,这会儿睡不着,一个人搬了张椅子坐在窗口想事情。

虽然他的本命武器修复有望,但是摆在他们面前的形势并未因此而有所好转。经过昨天一战,他们已经完全暴露在白钢寨的视线当中,就算山贼们无法联想到高家庄,也会对他们有所防备,不利于他们今后的行动。而且以白钢寨在这一带的控制力,甚至有可能主动出击,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

真的被逼到那一步,三人只能向西北方向撤离,彻底走出碎刃山脉的范围,才能让白钢寨鞭长莫及,但这本身就与他们复仇的愿望相悖。

尽管高忍不如华姬丽那般细腻敏感并且善于分析,但眼前这些问题都是显而易见的,除了高翰德那没心没肺的家伙此时还能高枕无忧之外,他相信女孩也会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接下来具体该怎么办,他一时没有什么好办法,估计还是要等天亮后听听华姬丽的意见,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他自己的问题首先必须解决,队伍不能缺少一个攻防兼备的近战力量。按照醉鬼大叔所说的,高忍那柄未完全修复的本命之剑暂时还不能与任何兵器发生碰撞,其实本质上是一样的,还是没法出手。

要想叫山贼乖乖地引颈就戮,洗干净脖子让高忍杀了好升阶,就算他们真的愿意也做不到,击杀一个不在战斗状态的敌人,就会因为对方血脉之魂活跃度太低而导致进阶成功率大幅下降,怕是要杀三个东方浩杰那样的白钢位阶才能实现三阶的目标,这本身就不是一个可以钻的空子。

神的眼睛是雪亮的……

窗外不远处,黑水河的其中一段反射着粼粼的银光,仿佛凝视世间诸神的眼睛,再衬着背后幽深漆黑的碎刃山脉,让人不由有些毛骨悚然。

黑水河在斜阳镇外拐了个大弯,水流失去了澎湃的气势,流速明显慢了下来,哗啦啦的声音低沉而阴柔,在寂寥的夜里如同催眠曲一般。

想了一会儿事情,高忍没有太好的主意,听着催眠曲般的流水声,一股倦意袭来,便靠着椅子睡了过去。

这一觉众人直接睡到了午饭时间,起来之后草草地吃了顿午饭,便回到房中商讨接下来的安排。

此时他们的与会人员中又多了这么一个碎了圣剑的醉鬼大叔。

对于他,高忍一方面是需要报恩的,修复本命之剑的恩情绝不是几坛子酒就能打发掉的,只要口袋允许,哪怕接下来的日子里都供养着这位大叔,高忍也是愿意的。另一方面,对方既然是圣剑位阶,那对于他这个黑铁位阶的小菜鸟来说,还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人生财富、经验财富。

这会儿,他就有个重要的问题需要向这位身无分文的巨大财富求教,“大叔,您昨晚说要一招制敌,一击毙命,请问这个要如何才能做到?”

醉鬼大叔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徐徐答到,“这有什么难的!”

高忍闻言为之咋舌,心想着这种事情先不说办不办得到,但绝不是容易事。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必须拥有比对手快得多的速度,才能让对方招架不及,达成一击毙命的效果。

他又盯着眼前的中年人看了一会儿,然后将视线转移到了腰带的位置,不由得想起了里面藏着的圣剑碎片。

“该不会是……”他忍不住小声嘀咕到。

高忍的想法很简单,如果醉鬼大叔以他圣剑位阶的实力去欺负一个中阶甚至低阶的血脉战士,仗着从剑之血脉上获得的各种属性能力加成,倒还真是能够轻易做到这一点。不过高忍自己不过是二星黑铁位阶的小菜鸟,从剑之血脉上所获得的属性加成还相当有限,别说对先天具有敏捷属性优势的弓之血脉,就算对上速度最慢的斧之血脉,也几乎没可能做到属性压制。

看着高忍的表情,醉鬼大叔怎能没猜出他心中所想,“你不信?那好,我示范给你看。”

他站起来,在房里转了一圈,似乎在找些什么,三个少年不解地看着,想不出他此时的动作和示范有何关系。不一会儿,醉鬼大叔停在了床前,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便伸手去拆床头支撑蚊帐的木棍,拆下来之后顺手一折,将八尺长的长杆一分为二,转头递给高忍一根。

“我们以棍代剑来试一试。”他说到。

“需要替代的武器早说啊……”三个少年见状额头直冒汗,高翰德更是开腔说到,“大叔,这是人家客栈的东西,你弄坏了要赔钱的……”

“陪?我没钱。”大叔回答得倒是干脆,“废话少说,开始吧。高忍你攻我!”

事已至此,高忍也不好在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心疼自己的钱包。他从大叔手中接过一支木棍,试了试重量和手感,回了一声“我来了!”便拿出全部实力一棍子向醉鬼大叔刺去。

醉鬼大叔虽说已经失去了本命武器,实力比之巅峰时大打折扣,但比起高忍而言,依然是如高山仰止。高忍绝对不担心自己会误伤了这个醉鬼,倒是怀疑大叔是否准备仗着身体属性上的压制来以大欺小。

然而事实并非如他妄自揣测的那般,中年人并未表现出比高忍更快的速度,而是慢悠悠地侧身,堪堪避过刺来的木棍,同时反转自己手中的木棍,拿手柄位置磕了高忍木棍前端一下。

高忍见到醉鬼大叔向左侧身,原本打算顺势改刺为劈的,但却被这一磕给打乱了节奏,木棍立刻被荡了开去,再也无法对中年人形成任何威胁。

反观醉鬼大叔,只见他将高忍的武器荡开之后,才慢条斯理地伸直手臂,将木棍的前端抵在少年的胸口前,并且嘴里好整以暇地说到,“你死了!这是第一次,再来!”

若是真刀真枪的来一回,这一击就是秒杀!

高忍脸色有些难看,输给一位圣剑位阶的对手并不奇怪,但是在自己主攻的情况下,连对方的武器都没碰到就败了,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醉鬼大叔主动拿木棍的手柄来撞击,并不能算是一次武器的碰撞,因为若那是剑柄的话,事实上并不能算本命武器的一部分,而是额外的附件,就算彻底损坏了,也与本命武器无关,换个新的就是了。

真正打击人的是对方根本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来,还把身体的各方面素质都压制在了常人的范围。也就是说,排除技巧因素的话,醉鬼大叔此时反而比高忍还要弱一些。

但是这个不服输的少年心里并不是很服气,他觉得对方取巧了,若是自己多加注意,应该能够避免这一情况再次发生,眼见大叔给了自己第二次机会,自然不会放过,立刻摆好架势,准备重新来过。

这一次高忍小心多了,不再全力突刺,而是只用了五分力气,由右上向左下斜着将木棍挥劈过去。

这个动作要说杀伤力就相当有限,也很好格挡,醉鬼大叔见状也露出了些许的笑意,暗赞眼前的年轻人头脑相当好使,这么快便有了对策。

没错,醉鬼大叔要向高忍证明的是如何在自身武器不与对方碰撞的情况下一招制敌,而不是要高忍与他分个胜负。既然如此,高忍根本就不必考虑如何取胜,而是想尽一切办法去逼迫对方做出招架的动作。

醉鬼大叔赞赏归赞赏,但是手头上并未因此而放水,再次反转手中的木棍,拿着手握的一段去磕高忍的武器。

高忍早就防着对方故技重施,这时候才将原先保留的五分力气也用上,准备破了醉鬼大叔的这招。这一先一后的两道力量相互独立,互不干扰,二力的最大夹角可以达到垂直的九十度,需要相当的发力技巧才能实现。

这一发力的技巧源自于当日在黑水河畔遇到的那些黑水狼,高忍也是琢磨了好些天,并且在与白钢寨的山贼们实战的过程中反复实践,终于在前几天彻底掌握,为他朴实无华的战斗技巧增添了一笔亮彩。

醉鬼大叔感受到对方手头上力道的变化,再次露出赞赏的笑容,但细看还能发现些许的嘲讽意味,显然高忍引以为傲的新技巧在他眼前还是略显生涩。

先前高忍的木棍是从右上往左下劈,大叔的手柄则垂直于其劈砍的方向用力,也就是往右下方推挡,按照这个趋势,高忍的木棍本该擦着对方的身体劈向地面。

而高忍感受到对方的力度之后,将余下的五分力全用在了向左的方向上,以此来抵消大叔的干扰。但他的变化却并未取得预期的效果,只见大叔手中的木棍手柄力道突然一收,高忍立刻控制不住木棍的方向,自己的二力叠加,木棍瞬间由斜劈变成横砍。

虽说被对方的变化吓了一跳,但是高忍却并不担心,按照目前木棍的走向,将对醉鬼大叔形成斩首攻击,对方依然需要做出招架动作来化解。

谁想事情却并非如此……

醉鬼大叔手头的力道一收一放,旧力消失,新力又生,方向却是变为由下往上。这种收放自如的力量运用说起来并不算很难,甚至比之高忍所用的发力技巧还要简单些,但关键是他使用的时机相当巧妙。

只见高忍手中的木棍立刻往斜上方偏转,擦着醉鬼大叔的头皮斜指天际。而大叔却是慢悠悠地反转手腕,将木棍前端再次指向高忍的胸口。

“第二次了,还来吗?”别看中年人一身邋遢,面目赤红,酒意未消,手上却是依旧很稳。

高忍叹了口气,收回木棍。从刚才的交手,他清楚地感觉到了,醉鬼大叔非但没有以大欺小、以力压人,反而是将自身的各项属性压制在了普通人的水准上,而自己连新学会的招数都用出来了,还是同样的结局,连对方的身体都未曾碰到,这足以说明双方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再试下去也只会是同样的结果,又何必浪费时间,自取其辱。

说白了醉鬼大叔的办法很简单,就是一个字“巧”,再有时机的把握和收放自如的力道。武器的远端通常都是攻击最强的一端,但同样也是防御最弱的一端,这是因为那里距离身体有最大的半径和最远的力臂。

醉鬼大叔拿手柄位置这一离身体最近的发力点去对付高忍离身体最远的一点,这本身就将自身的发力效果和动作幅度放大了两倍,无怪高忍会轻易地被破解攻势。

正因为明白了这一点,高忍才果断放弃,转而将心思放在了别的地方——比如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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