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仑赶在天黑前回到农庄,远远就看到屋子烟囱里冒出的黑烟,心里惊讶,菖蒲在家里憋了一天,居然学会做饭了?
但是他走下马车,看到站在门前的人时,就知道自己想歪了。
事实上,他很远就闻到了对方身上的怪味,一股鱼腥味。
白正坐在门口的木凳上,看到左仑下车,对他比了个手势,“老板在里面。”
老板只有一个,就是掌握了半座梅夫莱森堡的黑帮大佬,库柏。
左仑推开门,眼前的景象和飘进鼻腔里的食物香味却让他大吃一惊。
原本乱糟糟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物品摆放得井井有条烛台都点了起来,把室内照出一片橘黄的暖色,跟他离开时相比,简直是跨越了几个位面。
看来把菖蒲留在家里是正确的,以后还是得有个女人在家才好,左仑这样想。
菖蒲端着一叠盘子出来,笑眯眯地对着左仑挥挥手,左仑立即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而最不幸的是,这个预感以光速变成了现实。
菖蒲蹦蹦跳跳地绕着长桌飞跑,轻快地把一个个碗碟撒在桌面上,动作很潇洒,只是结果很糟糕。
单单左仑围观的两息之间,至少已经有三个盘子惨遭不测,在坚硬的地面上摔得粉身碎骨。
左仑立即阻止了她的胡作非为,“停下,你摔了别人的盘子。”
“那就交给你啦。”菖蒲趁机把一大叠盘子往左仑怀里一送,跑去窝在边上的沙发里,抱个枕头装睡觉去了。
“起来,懒鬼!”左仑很生气,“这是怎么回事?谁在做饭?”
“我不知道,我睡着了。”菖蒲把头埋在枕头里,闷声闷气地说。
这时候,萝拉法师和别撒儿也进来了,他们显然对一地的瓷盘碎片同样大感惊讶。
菖蒲忽然从沙发上跳起,冲回来,她的动作飞快,或许比左仑用神行时更快,唬得左仑几乎把手里的盘子跌飞出去。
“小家伙,你好啊。”菖蒲眨巴着眼睛,神气活现地跟别撒儿打招呼,那神态和姿势,像极了铁皮佬阿泰,“我叫菖蒲,菖蒲花的菖,菖蒲花的蒲。”
“你、你好。”别撒儿脸红了,他还不习惯跟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打交道,尤其是年纪相仿的漂亮女孩子,“我、我……我叫别撒儿。”
“好了,小鬼们,这是怎么回事?”萝拉法师倒是自来熟,摆起一副法师派头,看她的架势,已经准备把这里当成她的临时据点了。
门又被“呯”一下撞开,凯法进来了,两眼炯炯有神,盯着厨房门口的方向,无意识地大叫,“有吃的了,有吃的了!我要吃我要吃!”
说着野蛮人就轰隆隆地向厨房扑去,把地上的瓷盘碎片踩成一路碎渣。
“一二一,一二一。”铁皮人独特的声音响起来,阿泰迈着阿泰式的大方步闪亮登场,嘴里念着奇怪的口令。
他的背后,一整列黑黝黝的铁皮傀儡踩着整齐的步调开进来,傀儡们的步伐震得屋子一阵阵抖动。
左仑使劲抓脑袋,他感到绝望,他眼前的这群家伙,充分证明了生物的多样性,以及主物质佬一旦神经起来,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下层界混乱生物。
左仑深深吸进一口气,又用尽全力把嘴中的气息放出,“全给我停下!”
所有人都不动了,视线都向他身上集中过来,屋子里瞬时变得极安静。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厨房后面转出来,他往外张望了一下,慢悠悠地说,“菖蒲来,帮我个忙,还有你,别撒儿。”
老头随意地吩咐。
菖蒲应了声,扯着别撒儿,一蹦一跳地跟进去了。
左仑傻愣愣地看着老头缓缓转回厨房,半座城市的拥有者,黑帮大佬库柏正围着一条,不知从哪招出来的旧围裙,手里拿着个大锅铲,头上戴了顶滑稽的白色高筒厨师帽。
一眨眼的工夫,一盘盘主菜送了上来,表皮被烤得金黄,略带脆感的一只只猪肘,菖蒲和别撒儿端着盘子从众人面前走过,浓郁的肉香一路散播,左仑闻着味道,视线全落在猪肘上,挪都挪不动,他可是饿了一整天。
凯法则已不由自主地跟在别撒儿屁股后面,眼神迷离,神志不清。
老酒鬼库柏随后出来,烛光下,他跟一名普通老厨师没有任何区别,脸上的褶皱结了一层又一层,老酒鬼笑眯眯地解下围裙,随意搭在长桌一段主座的椅背上,然后当仁不让地一屁股坐下。
其他人不用说,飞速抢好了位置,连铁皮人都抢占了别撒儿和菖蒲中间的位置。他的傀儡小弟们,在身后整齐站了一排,全都向前上方平伸右臂,好像是在行某种礼。
“大块头,他们在干吗?”菖蒲好奇地回头直看那些铁家伙。
“你好,元首。”铁皮人胡诌,“或者叫,嗨,黑特勒。”
所有人都坐好好,只留下了最后一个位置,长桌的另一端,库柏对面的位置。
左仑别无选择,只能带着一肚子疑问走过去坐下,老酒鬼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他怎么知道别撒儿的?
“对了,你正坐着女主人的位置。”坐在左仑左手边的萝拉法师指了指左仑的椅子,脸上的表情有些欠抽。
左仑的脸色很难看,他才应该是这里的主人,不是吗?为什么又变成女主人了?女主人是个什么东西?
库柏用刀叉轻轻敲了敲玻璃酒杯,那里面已经倒上了三分之一杯的红色液体。引起一阵清脆的响声。
“为了别撒儿的归来。”老头举起酒杯,还真有点一家之长的派头。
“干杯!”凯法一边大叫一边眼瞅着盘子里的大猪肘,他那块显然是加大了的。
“干杯干杯!”菖蒲也很兴奋。
别撒儿有些腼腆地举着酒杯,俊秀的脸上又泛红了,这里许多人他还不太熟悉。
“承蒙您的关照,库柏先生。”这次是萝拉法师说话,法师的嘴角有一丝笑意,却让左仑觉得一股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老库柏完全不以为意,扬了扬酒杯,一饮而尽。
如果有人临时参观这座农庄,就会发现这温馨和睦的一幕,有老有小,倒像是一大家子,外带一个大块头野蛮人保镖和一头铁皮人玩具。
所有人都干杯,喝光了杯中的美酒。
女法师先闻了闻,再将酒喝干,随后扬了扬眉毛,缓缓报出,“47年份的,美茵平原产的,这一年的阳光很好,雨水也恰到好处,各大拍卖行里这年份的酒都供不应求。”
库柏眯着眼睛,看去请表情,“我曾经以为,法师们都是埋在草稿堆里的老古董,现在看来也有例外。”
这次,左仑是真切地闻到了火药味。